在恐怖漫画当白月光(53)
反常的是,她消失得似乎很从容,和她一起消失不见的,除了她的钱包和手机,还有几件衣服和准备好的食物。
如果是被人抓走或者被异种带走,他们不可能给她留下整理衣物和准备食物的时间。
所以,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没有外力逼迫。
白栀是自己离开的。
她是自己离开的。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瞬间,就像一把锤子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胸口,鲜血四溅,就连呼吸都仿佛被迫停滞了一秒。
难怪……难怪她会突然让他去买城西的桂花糕……还专门强调了要特制款……原来根本就不是因为她有多想吃这块桂花糕,纯粹是因为……她认为城西足够远,从他去到他回,能给她留下足够多的时间。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逃离。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他突然有些想笑。
和她朝夕相处的这些日子,他总是会感到嫉妒,嫉妒他伪装出来的那个自己。
为什么她只喜欢他伪装出的一个假面?
为什么她不能喜欢全部的他呢?
如果她始终无法喜欢上真正的他,他是不是永远只能戴着这副面具和她相处,再也没有摘下来的一天了?
可是,更让他感到痛恨的是,心里竟然有一个声音在说“没关系”。
没关系,就算她喜欢的是他精心勾画出的这副面具,也没关系。
只要她还在他身边就好。
只要她喜欢就好。
只要她喜欢,他就可以装一辈子。
这种卑微又软弱的想法,简直有如附骨之疽,无时无刻不在让他感到噬心之痛。
可是,哪怕他做到这种程度、哪怕他决心做到这种程度——她也还是要离开他。
她还是要离开他。
这个计划不可能是临时起意,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预谋的?
她应该早就恢复记忆了吧,只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装作没有恢复的样子,继续若无其事地和他在一起。
这么多天的甜蜜时光,只是她为了逃离他身边的伪装而已。
真是忍辱负重。
他有一瞬间的心灰意冷。
凌漾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发生的一件事。
三年前还是五年前?
他记不太清了,他只记得那时自己还没恢复记忆,他和白栀都还是面容稚气的小孩子。
那是寒假的一天,像往常一样,白栀很早就到了他家和他一起写作业,写完作业后他们一边聊天一边打游戏,因为很愉快,所以下午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
夕阳照进了落地窗,凌漾放下游戏机,像往常一样问她今晚吃什么,是打算出去吃还是点外卖。
没想到白栀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突然多出了几抹歉意:“对不起凌漾,今晚我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
凌漾怔了一下:“为什么?”
“今晚是除夕,爷爷奶奶让我们回老家过年,老家不在海市,往返可能要好几天。”她愧疚地说,“所以今年就……就不能在玉榕府陪你一起过年了。”
原来今天是除夕。
他这才想起。
他完全忘记了。
没有亲人的人对节日是不会有什么深刻印象的,旁人眼里全家团聚的日子,对他们来说就只不过是很普通的一天而已,有时甚至会不愿意过节,因为不想可怜那个身边空无一人的自己,就连别人不经意流露的幸福,都会觉得被刺痛。
这些年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凌漾早就习惯了,其实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管他在学校干了什么,都永远没有被请家长的风险。
就算熬通宵也不会被父母呵斥,就算天天打游戏也不会被父母责备,一个人住实在太自由了,自由到他可以每天看心情换房间睡觉,自由到可以看心情吃饭,想吃就吃,想不吃就不吃,能维持基本生命活动就行了,反正也没人会管他。
真的非常自由。
就是偶尔……偶尔,会觉得别墅有点空旷。
但这也没什么,只要白栀一来,空旷的别墅立刻就会被生机填满。
因为有她在,所以很多时候,他并不觉得孤独。
但是,到这一刻凌漾这才想起……和从小就没有父母的他不一样,白栀是有家人的,她有爸爸、有妈妈、有弟弟、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有好多和她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虽然他们是青梅竹马,但从本质上来说,他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住在她家对面的邻居而已。
这种重要的节日,她和家人一起过,是理所应当的事。
似乎是担心他一个人会寂寞,白栀小心翼翼地提议他可以和他们一起回老家过年,爸爸妈妈会很欢迎他的。
但是凌漾拒绝了。
就算他平时再怎么我行我素,再怎么不在乎外界的看法,也知道在这种重要节日,有外人上门打扰是一件很突兀的事,会让所有人都觉得尴尬。
所以,他只是目送她和父母弟弟一起坐车前往车站,那个装着白栀的黑色小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在他的视野里彻底消失不见,他才转身回了家。
天气很冷,除夕这种特殊日子,外卖小哥都放假了,餐馆都不开门了,好在凌漾也没有要点外卖或者出去吃的念头,所以那天,他哪都没去,只是在家里煮了一碟饺子。
客厅的电视开着,联欢晚会主持人的声音还是十年如一日地没有变化,节目也是十年如一日地无聊——或者说越来越无聊,这栋别墅也一样,还是十年如一日地空旷。
天边是烟火绽放的声音,窗外时不时能听到醉酒后的欢声笑语,千篇一律毫无新意的群发祝福在手机里刷屏,喜庆的红色铺满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