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115)
“皇上是怜惜臣妾的,可是那袁彬屡次喝止臣妾谈起完婚之事,皇上也不责怪他。”
“到底是皇上娶亲,还是他娶亲?亦或者皇上在骗臣妾?根本不像皇上说的那样,一言九鼎,是皇上说了算咧?还是袁彬说了算。”
朱祁镇眼睛瞪圆,大声的说道:“朕乃是圣天子,当然是朕说了算!”
“哦。”莫罗嘴角牵出了一道忌讳莫深的笑意,不再言语。
朱祁镇眼下颇为的愤怒,因为有人在质疑他的权威!
而且是他的侍妾,他感受到了冒犯,但是这种冒犯,却说得颇有几分道理,怒气让冰冷的天气都显得不那么寒冷了。
袁彬被喜宁骗走了,没走两步,就被瓦剌人按到在地,随后被绑缚起来,倒挂在了一个旗杆上,喜宁乐呵呵的看着倒挂的袁彬,笑意盎然。
“好你个校尉,屡次坏咱家好事!”喜宁翘着兰花指,冷笑的说道:“就在这里吃吃风,这么冷的天气,看你能撑到何时去!”
“走!”喜宁趾高气昂,带着人离开了这旗杆,回到了朱祁镇的毡包。
为什么不直接一刀剁了袁彬,还要把他挂在绳索上呢?
夜里有狼,狼会动嘴的。
喜宁是朱叫门的大伴,怎么能对主子的校尉动手呢?
“袁彬怎么还没回来?”朱祁镇蜷缩在被窝里,看到只有喜宁回来,却没有袁彬,面色古怪的问道。
喜宁掏出一个茶包,无奈的说道:“袁彬被太师委以重任,现在带兵巡防去了,这草原上,不比关内,四处都是野狼,万一惊扰了皇上,臣等罪责难逃啊。”
带兵巡防、野狼很多、被野狼咬死,这是一套很完美的说辞,喜宁依旧是朱祁镇最忠诚的太监和走狗。
朱祁镇不喜欢喜宁这身左衽剃头的打扮,像个蒙兀人,不像是汉人,而且朱祁镇也敏锐的感觉到了,喜宁现在大概是换了主子。
他现在的主子是那位瓦剌大石也先,而不是他朱祁镇了。
但至少喜宁还维持着最基本的表面上的尊重,而不是像那袁彬一样,事事仗着自己护驾有功,多有不敬之语。
袁彬总是觉得自己功劳很大,三次救下了朱祁镇,就可以随便干涉朱祁镇的事了,尤其是朱祁镇和莫罗的事,弄的朱祁镇很是下不来台。
朱祁镇并不笨,他清楚的意识到了喜宁叛主这件事,所以才会更依仗袁彬,而不是喜宁。
讨厌袁彬和倚重袁彬并不冲突,朱祁镇就很讨厌张辅,但也颇为倚重张辅。
“哦,巡防去了?”朱祁镇看了看外面风雪交加,也没太过留意,躺在了榻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而此时的袁彬,冻的瑟瑟发抖,血液倒灌,让他整个人的脸憋得通红,眼睛通红肿胀,头晕目眩。
他在被冻的有点意识模糊的时候,突然被一阵狼嚎,吓了一个激灵。
一群浑身都是白雪,眼中泛着油绿的野狼出现在了旗杆之下,对着倒挂的袁彬,龇牙咧嘴。
“吾命休矣!”袁彬心中,悲愤至极,袁彬其实不怕死,只是死于狼吻之下,多少有点不值得。
第八十六章 老歪脖子树
袁彬如同一只离开水的虾一样,不停的抻着身子,不让自己身体太低,那群野狼在不停的扑击着。
他旺盛的求生欲,不允许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
他想活,不想死!
他抻着身子,不停的向上,或许是求生欲的原因,他猛地一抻,居然咬住了脚上脚上的绳索,整个身体变成了一个圆环。
但至少野狼们跳不了这么高。
命居然保住了!
这让袁彬大喜过望,尤其是为了求生这用力一抻,让他咬住了绳子。
草原上的绳子都是麻绳,他用力的咬着,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的时候,他终于咬断了脚上的绳子,从旗杆上掉了下去。
昨夜那群野狼已经消失不见了,毕竟这食物再美味,却是够不着。
袁彬就这样捡了一条命来,他挣扎着将绳索完全挣脱,用力的做了几个动作,恢复血液不畅,深吸一口气,向着大雪之中走去。
喜宁居然直接对昔日的同僚,下如此毒手,所图甚大!
他要赶回去,防止太上皇朱祁镇被蒙蔽!
天大雪,天地茫茫然,皆是白色,浑然天色,让人无法辨别东南西北,袁彬仅仅凭着印象在走。
很快,袁彬迷路了。
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迷路了,并没有向着他的君主行进,而是越走越远,他的脚步极其坚定,只留下了一行深深的脚印,但是很快又被风雪掩盖。
袁彬完全不知道走了多久,渴了就饮一口雪,饿了,就抓狍子、野狼生吃。
袁彬是个锦衣卫校尉,他从小到大,打熬的身体,让他在这茫茫的草原上,完全处于食物链的顶峰。
尤其是他还有一把没有被喜宁拿走的匕首在插在腰间,野狼压根就不是他的对手,反而会成为他的食物。
喜宁,比这些猎狼还要可怕!
“东胜卫?”袁彬走到了城下,看着城头上的三个字,喃喃的说道。
好像走错路了?这是大明的城池吗?
他意识到自己走错路了。
守东胜卫的是孙太后所说的英勇善战的季铎,他是大同府守将,大雪纷纷之时,他带领两千军来到了东胜卫城。
来到这里的原因是,每到大雪天的时候,就会有附近的蒙兀人想要寻求庇护,而这群人是鞑靼马队的主要兵源。
大同府总兵官郭登怀着忐忑的心情,上书朝廷,问今年是否还揽收鞑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