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1266)
以陕西行都司总兵官王亶、巡抚赵挺为首,牵涉陕西巡抚、布政使、按察使、道、州、府、县官员过百人,互相勾结,以赈灾为名,共谋作弊,肆意侵贪朝廷赈灾,强迫地方士绅百姓纳捐,涉案金额高达五百万两白银之多。
朱祁钰拿着奏疏,眉头拧成了大疙瘩,厉声说道:“陕西行都司冒赈案,诸官侵监粮诸弊,触目惊心无人不知,而事无败露,竟无一人检报举事,皇叔有何感想?”
朱瞻埈被这么一问,哐当一下跪下,大声的说道:“陛下,臣从未在此事中牟利,还请陛下明察,臣和这王亶,压根就不认识啊!陛下明察啊!”
“朕问你对此事有何感想,又没说你有罪!你这…”朱祁钰被这一跪吓了一跳,若非知道此事和朱瞻埈没有半毛钱关系,朱祁钰还以为他做贼心虚,不打自招了。
“臣没什么感想,如此蛀虫,当斩尽杀绝,用重典以儆效尤!”朱瞻埈被问的有些迷糊,思忖了许久才说道。
朱祁钰让朱瞻埈平身才说道:“此事一出,可见外省官员层层相护,牢不可破,实让朕寒心。”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此积弊,并非一日之祸,王亶、赵挺二人,自正统三年起,就开始为非作歹,无人敢说,无人问津,朝廷亦有失察之过。”
“为何陕西行都司如此大案,二十余年风平浪静?”
“陕西行都司本就边方,以前商路不通,河套不在,商贾绕道不交关税,所以陕西行都司愈加没落,这军镇本就多卫所有戍边之责……”
朱祁钰从军事、经济、政治、文化等多个角度为朱瞻埈分析了下陕西行都司这么大的案子,是如何瞒天过海。
“皇叔以为应当如何处置此事?如何防止此事再次发生?”朱祁钰说完了陕西行都司冒赈案之后,询问朱瞻埈的意思。
朱瞻埈左看看右看看,最终摇头说道:“臣…陛下英明!”
朱瞻埈说不出所以然来,直接拿出了摆烂大法,陛下英明,陛下英明的意思是陛下处置,陛下英明。
朱祁钰靠在软篾藤椅上,气结于胸。
这事已经查清楚了,如何处置,文渊阁也票拟了,就是不懂,从里面选一个也行,可是朱瞻埈愣是三巴掌拍不出一个响屁来。
朱瞻埈是真的没有伪装,不是为了不坐监国位刻意为之,他已经很努力了,但是他就是患得患失,不知道如何去处置。
“皇叔回十王府吧,朕诏襄王过年后回京。”朱祁钰挥了挥手,放弃了继续培养朱瞻埈。
“谢陛下隆恩!”朱瞻埈如蒙大赦,大喜过望磕头谢恩之后,一溜烟跑回了十王府享乐去了。
处理国事,哪有吃喝玩乐开心?
第六百一十八章 四时之序 凛冬将至
郑王朱瞻埈非常非常害怕皇帝朱祁钰,他不是襄王朱瞻墡。
襄王朱瞻墡的性情温和,之前襄王府的长史鼓动襄王造反,襄王也仅仅是将长史送进了京师,换了一个长史罗炳忠。
郑王不是这样,郑王直接打死的长史,就有三个,打死的下人不计其数。
王府长史可是朝廷命官,郑王都敢弄死,可想他多么的暴戾。
直到后来周瑛这个比他还狠的人,到了他府上做长史,郑王狠不过周瑛,就收敛了脾气。
尤其是到了景泰年间,郑王非常的乖。
周瑛曾经冷着脸,非常平静的告诉朱瞻埈,如果在景泰年间打死下人,陛下会把王府一应供奉停罢,让宗人府事革除他的宗室之名。
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周瑛说的是事实,不是假设,因为自陛下登基以来,杀了一个皇帝,三个亲王,两个驸马都尉,会昌伯府除孙太后外,孙忠、孙继宗满门抄斩。
这还是孙太后选边站选的快,否则太后暴毙,朱瞻埈都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
朱瞻埈出了聚贤阁都快跳起来了,他既没本事监国,更不敢监国,这差事一夕之间摆脱,他自然兴奋无比。
而英明神武的陛下也终于收回了他的错觉。
朱瞻墡是至德之王,乃是带着两块奇功牌的嫡皇叔,而朱见济和朱见深两个皇嗣也是少露才能,处事有度,这就让大明皇帝有了一种大明宗室不是废物的错觉。
朱瞻墡和朱见深本就是在历史长河中留下自己一笔的人物,朱见济是意外之喜。
经历了郑王朱瞻埈事后,大明皇帝终于收回了这种大明宗室只是缺少舞台不是废物的错觉,大明宗室九成九真的都是狗肉不上桌,烂泥不上墙。
朱瞻埈颇为喜悦,整个身形都有些欢脱,他转过头来说道:“周长史,回去之后就去教坊把偲偲姑娘接到府上来,一直到陛下离京…不,一直到陛下回京,都不要打开王府大门,闭门谢客。”
“孤要及时行乐。”
朱瞻埈回到王府一甩自己的靴子,搓着手颇为期待的说着,吃喝玩乐他最擅长,治国理政,他就没搭那根儿筋。
周瑛将朱瞻埈的鞋子放好,就像十三年来,每次做的那样。
他站在门口,愣愣的看着朱瞻埈的背影,他已经来到王府将近十三年的时间,刚到王府的时候,朱瞻埈目无王法,这十三年的压制,朱瞻埈终于有了点人样。
如果说是熬鹰的话,这终于算是熬出来了。
朱瞻埈是亲王,不是畜生,熬这么一头鹰,困难重重。
“殿下,臣说过的话,殿下记住了吗?”周瑛就站在门口,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
他今天要告别王府了。
朱瞻埈转过头来,看着周瑛有些奇怪的问道:“你说了那么多,孤哪里知道是哪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