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132)
水泊梁山、方腊、邓茂七-叶宗留,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农民起义,有着很强的局限性,往往声势浩大,最后或者被招安,或者被剿灭。
他们的目的非常简单,就两个字,活着。
但是有的人,就是不让他们活着,逼着他们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用天灵盖接狼牙棒拼命。
兴安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将于谦的奏疏,放在了案桌之上:“岳指挥在门外候着呢。”
朱祁钰拿起了奏疏,打开了看了良久,又慢慢的折上,他敲着桌子陷入了沉思之中。
于谦说要迎回太上皇朱祁镇,却派了岳谦。
那封没有印绶的禅让诏书,可是岳谦念出来的。
朱祁钰的确是巴不得,朱祁镇死在迤北。
否则迎回之后,无论怎么做,都是大麻烦。
不过些许弑兄夺位的骂名而已,他不在乎。
但是这厮回来之后,就不好杀了啊!历史上闹得沸沸扬扬的金刀案,不就是朱祁钰打算对朱祁镇下手未果吗?
死在关外最好,少折腾多少事,大家安安稳稳的建设新大明多好啊。
“岳指挥一路舟车劳顿,让其回府休息,明日朕再宣见他。”朱祁钰对着兴安嘱咐道,从几近阳和骑马直奔京师,至少奔波了数百里。
“陈学士,是不是该考虑迎归太上皇之事了?”朱祁钰将奏疏放下,里面内容极多,他还要认真再看几遍。
但是“迎归”朱祁镇这事,应该提上日程了。
否则真的等莫罗把朱祁镇的孩子生下来,木已成舟,朱祁镇这个太上皇真就在迤北,娶了瓦剌人。
那岂止是宫里的太上皇后钱氏要哭瞎眼睛,那丢的是整个大明的脸面!
往后史书上,总要浓墨重彩的记上一笔,他们大明老朱家,是迤北蛮族的女婿!
这种事,朱祁钰绝对不允许发生。
“这事不急吧,天寒地冻的,来往不方便。”陈循却不觉得迎回朱祁镇是啥好事,太上皇搁迤北待着呗,回来霍霍大明朝臣吗?
虽然他依旧觉得“但生一日,即是主人”,但是遥遵不就行了?
大家都很实际,对于道德,都有着极其灵活的标准。
陈循四朝老臣了,他是永乐十三年的状元郎,刚考上进士,就在朱棣身边做侍讲,从朱棣到朱高炽,再到朱瞻基,再到朱祁镇,他心里自然也会有比较。
朱祁镇太差了。
眼下的朱祁钰身上有朱棣身上的狠辣和果决,也有朱高炽身上的仁义,心系天下黎民,谁好谁坏,他不清楚吗?
把朱祁镇迎回来,又是一团乱麻,朝中党争再起,对谁都不是好事。
陈循这种中立的态度,有点像和稀泥的老好人,但就是这么中立,甚至更偏向一些支持太子朱见深的这么一个人。
朱祁镇复辟之后,打了陈循一百军棍,充军铁岭卫,那时候,陈循已经七十二岁了。
一百杀威棒什么概念?石亨是个军将,被打了三十棍,龇牙咧嘴了好几天,都疼的头皮发麻。
朱祁镇总是这样,他自己不好好活着,也不让别人好好活着。
还把什么事,都折腾的一团糟。
第九十六章 兴安的日常
陈循是个老学士,朱祁钰对他的印象就是那种老学究,人不坏,不贪赃枉法,更不结党营私,更不旗帜鲜明的反对朱祁钰当皇帝。
他完全不知道朱祁镇在迤北到底干什么。
他压根不是在当俘虏,而是准备娶亲了。
朱祁钰犹豫了下,将袁彬、季铎、郭登一条线的军报,递给了陈循。
让陈循看,是让朝臣们知道朱祁镇到底在做什么,而他又打算如何应对。
陈循看着军报的红圈还疑惑,为什么要给自己看这些,这是自己一个文人能看的吗?
当他看完,整个人都呆滞的愣在原地。
还能这么干的吗?
虽然他知道朱祁镇格外的差劲儿,但是完全没想到会如此的差劲儿!
朱祁钰叹了口气说道:“眼下还是迎回上皇的好,省的真的娶了那瓦剌女子,朕见了也先、伯颜帖木儿,岂不是,先要称呼一声国丈?”
想到这,朱祁钰就是一脑门的汗。
他是朱祁镇的弟弟,这不就是叫国丈吗?
自己丢人不够,还得带上大明一起。
陈循握着军报放在了桌上,整个人的手都在抖,他颤颤巍巍的说道:“陛下,臣以为,陛下言之有理。”
“嗯,你且退下吧。”朱祁钰平静的说道。
他已经过了生气那个劲儿了,这种事发生在别的皇帝身上,确实罕见,但是发生在朱祁镇身上,就见怪不怪了。
大明朝臣们,对于朱祁镇的下限已经有了很强的免疫力了。
陈循出了郕王府,就直奔吏部尚书王直府上去了。
王直是文官之首,虽然他在瓦剌南下的时候,已经或明或暗的将文官之首这四个字交给了于谦。
但是于谦此时并不在京师。
王直听完嘴角直哆嗦!
这都什么事啊!
他完全不知道太上皇在迤北要娶亲之事,他本以为打完了瓦剌人,京师保住了,能过几天安稳日子。
虽然陛下和于谦神秘兮兮的不知道在搞什么,但是他也不是很在乎,王直算是废立之事一个,他伪造的那封诏书,给的岳谦。
他听完陈循讲太上皇的事,整个人都惊骇到了极致,手中的茶杯都摔倒了地上。
随后陈循又去了礼部尚书胡濙、都察院左都御史徐有贞家中,才迎着冬日的风,向着家中而去。
徐有贞听闻消息,在庭院里,伏地嚎哭,整个胡同都是徐有贞的哭声,声声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