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1712)
石亨要铁马,一来是巩固他为陛下牵马坠蹬,为陛下先导的地位,二来也是真的喜欢。
哪有武将面对足以迭代战场作战方式的利器而不动心的?
“谢陛下!”石亨终于心满意足起来。
“父亲,这头白鹿,能给孩儿吗?”朱见济忽然开口说道:“孩儿很喜欢。”
太子朱见澄闻言,脸色一变,鹿这种东西,在中原王朝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鹿在中原王朝中一直隐喻着帝位。
鹿与禄同音,所以,言鹿即用以言禄,此禄则指天禄,即帝王位之意。比如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朱见济不知道吗?
朱见济当然知道。
朱见澄用力的握住了自己的椅子的扶手,而后忽然想起了什么,缓缓松开,他开口说道:“父亲,既然哥哥喜欢,那就给哥哥吧。”
朱祁钰听到这儿,脸色立变,训斥道:“俩小兔崽子从哪里学到的这种阴阳怪气的臭毛病,滚去抄书去!把管子·王言篇抄十遍,抄不完不许休息!”
朱见济和朱见澄站了起来,向着文华阁而去,朱见深、朱见浚等人也站了起来,让大人们说话。
朱见深和朱见济因为扈从陛下南下关系比较亲近,走在一起。
“你何必呢,你怎么能有要那头鹿呢?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啊!”朱见深语气急促低声说道:“若是让皇后千岁听到了,你和你的母亲,在宫里还能讨到好处去?”
朱见济倒是摇头说道:“我和你不一样,你可以什么都不要,安安稳稳的等着父亲安排。父亲对你视若己出,一定会给你一个好的安排。”
“我必须得要点什么,否则父亲,还以为我性情隐忍蓄势待发,所图甚大,我这样直接索要,只是得两句训斥,而后滚去抄书罢了。”
“皇后千岁知道后,只会认为,我这个长子不足为虑,一头牲畜也要抢,难成大事。”
朱见深面色数变,才感慨的说道:“难为你了。”
“没什么为难的。”朱见济反而满是笑意,大踏步的向着文华阁的书房而去,一边走一边说道:“生在帝王家,是滔天的气运,这不是为难和烦恼的事儿,只需要小心些,待到成丁后,便无事了。”
“也就几年的功夫。”
朱见深试探的问道:“不是在故作姿态才这般说?”
“你以为呢?”朱见济反问道。
第八百一十章 共襄开海盛举
权力,权力可以影响或者指导他人的行为,或者影响事件进程的能力,可以对资源、利益进行分配。
权力,就是一切。
皇权,就是大明至高无上的权力,而得到了皇权,在大明这片土地上,就可以得到一切一切想要的东西,只取决于你想还是不想。
朱见济在一点点的用自己的行动,放弃得到这个权力的机会,并且开始付诸行动。
在御花园观赏白鹿的朱祁钰,对自己的这个大儿子的了解虽然不多,但小孩子的把戏,他还是洞若观火看的明白。
就连石亨都没有请罪。
好好的献祥瑞的好事,结果目睹了皇嗣争权?
并非如此。
“崇王殿下有德。”胡濙看着几个皇嗣的身影点破了这个谜面,胡濙当然知道陛下看清了崇王在做什么,但是胡濙害怕石亨没看明白透彻,做出了什么误判来。
自古想要通过武力得到宝座的皇嗣们,通常都要笼络朝中善战悍将,而石亨和石彪这对叔侄就是这样的悍将。
石亨在军事上的天赋是足够的,但是万一在政治上做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就是不知道太子是否明白了。”朱祁钰看着朱见澄的身影略微有些担心。
朱见济的争是不争,朱见澄的不争是争。
朱祁钰不担心朱见济,这个庶长子的聪慧,真的要夺嫡,不会索要这头白鹿,他还没那么蠢。
所以朱祁钰只是罚抄他们去抄书,而不是更多的斥责。
胡濙倒是颇为确定的说道:“太子虽然天资不裕,可是太子也不糊涂。”
“那样最好。”朱祁钰结束了这个话题,而大明的悍将石亨,正研究几匹铁马起劲儿,对此没有多说一句。
朱祁钰和石亨聊起了西域行都司之事,胡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如同睡着了一样。
又是一年中秋节,朱祁钰今年一如既往在讲武堂过的中秋,并没有回泰安宫,土木天变的伤口经过十年的时间,终于缓缓愈合,那些失去的土地被逐渐拿了回来,那些牺牲的军士民夫逐渐被忘记,那些荒芜的田野再次有了收获的喜悦,那些当初的惶惶不可终日,再次变成了歌舞升平。
但是在朱祁钰的心中,土木天变,始终是大明的一道巨大伤疤,他从没有忘记过一次。
他有时候也想让权力小小的任性一次,不顾任何后果,长驱万里,至康国将西进的瓦剌人犁庭扫穴,但此刻的大明,鞭长莫及。
朱祁钰一直在聚贤阁的御书房待到了近子时的时候,才忙完了公事,他手里握着一份奏疏,认真的看着。
国子监的祭酒,翰林院的翰林文林郎,礼部清吏司郎中吴敬,上了一份奏疏。
朱祁钰在南下的时候,追查仁和夏氏的案子中,查出了正统年间的系统性的科举舞弊案,江南诸府就有将近一千多名举人,都是靠舞弊中举,他们活跃在诸府州县做了知县事、推官,而且诸多提学官,都涉案其中。
在清查之后,朱祁钰直接免除了近千人的功名,将数名提学官斩首示众,以儆效尤,并且所有涉案之人,三代不得科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