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1976)
于谦通过鸽路询问松江商总叶衷行,叶衷行一听晋国公吩咐,行动极为迅速,寻找了诸多海商,询问详情,这桩陈年旧案才浮出水面,不仅仅是旧怨,还有新仇。
“陛下消消气,气大伤身。”兴安给皇帝倒了杯茶,小心的放在案几之上。
于谦低声说道:“据叶衷行奏闻,这赛义德自大明开海后,还在做这些事,不过不敢明目张胆而已,证据太少,臣没写在奏疏里。”
叶衷行不敢诓骗于谦,于谦手里的证据太少,没写到奏疏里,可赛义德仍屠掠大明侨民之事,根据于谦多年的从政经验,九成九是真的。
其实就是路径依赖,侨民富硕,抢了就能发财,抢习惯了,自然要路径依赖的抢下去。
兴安第一次这么讨厌于谦这实话实说的性子,陛下这会儿火气正大,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朱祁钰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血债血偿,赛义德是吧,朕不把他灭了,朕跟他姓!欺我南洋侨民无军备傍身是吧,朕就让他看看,什么是军备!”
“敢杀大明百姓,敢杀朕的子民!!”
于谦往前半倾的说道:“陛下啊,臣有一策。”
此时此刻于谦的神情,代表着于谦不是大明的晋国公,而是读书人在为陛下分忧解难。
于谦可是会试第一,殿试第三甲九十三名的正经进士出身,怎么也不会辜负这读书人的名头,出主意的时候,于谦总是尽显读书人的风采,他出的主意,阴狠毒辣。
于谦为人正直,也是这刚正二字的光环太过耀眼,让人们常常忘记于少保读书人的身份,被他定性为了敌人之后,这些敌人会见识到什么叫做残忍。
第九百二十五章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在大明得罪了皇帝,还是有活路的,比如徐有贞,比如刘永诚,比如萧镃,只要还在踏踏实实做事,叨叨几句惹得皇帝不快,皇帝那么忙,也不会闲的没事抄家灭户,大明这么大,容得下反对的声音。
可是在大明,得罪了于谦于少保,被于少保定性为了敌人,那就是人神共弃的存在,那便没有一点活路可言了。
所以,朝臣们一般情况也不招惹于少保,被皇帝骂两句,说不定还能博个刚谏的美名,被于少保骂两句,那可是耻辱中的耻辱,败类中的败类了。
很显然,赛义德的所作所为,得罪了于谦,于谦这卸下了晋国公的伪装,露出了读书人锋利的爪牙来。
朱祁钰听完了于谦的谏言,又补充了几个细节,最终将这个计划完善的极为周详。
皇帝喝了兴安倒的茶说道:“于少保,不愧是…读书人。”
朱祁钰实在是找不出更贴切的形容词了,只能以读书人来形容了。
“臣确实是读书人,相比较陛下的英明睿哲,臣还是稍逊一筹。”于谦坐直了身子,丝毫没有不觉得自己刚才出的主意有损他的名声,对待敌人,就应该手段尽出,怎么狠毒怎么来,恶这个时候不用,那才是是非不分的大恶。
在这种事上忍气吞声,只会让大明在外交中陷入被动,连中原侨民的利益你大明都不维护,那些番国怎么可能跟你大明一条心?
于谦出的主意虽然阴毒,但是绝对比不上陛下折腾倭国的狠辣,日拱一卒,把倭国都折腾成什么样了?
“于少保谦虚了。”朱祁钰笑着说道。
于谦俯首说道:“哪里哪里,还是陛下厉害。”
兵部尚书江渊一杯一杯的喝着茶,神情木讷,皇帝和于少保面不改色的谈论着绝户计,让江渊大感震撼,若是被面前这对君臣盯上,还不如直接去阎王殿报到来的痛快。
于谦出的主意,再加上朱祁钰的补充完善,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里挑外撅。
赛义德有个弟弟叫安塞亚,这个安塞亚是个很有上进心的人,有上进心是好事,但是到了安塞亚这个位置,还有那么大的上进心,他安塞亚到底要上进到什么地步呢?
这里挑,便是挑拨兄弟阋墙,给安塞亚一些似是而非的承诺,安塞亚那不安而躁动的心,就会展现出惊人的行动力来。
赛义德为何专门遣使到大明来请求大明皇帝恩封吕宋总督?原因就在于安塞亚掌控海贸,势力越加庞大,再加上安塞亚那昭然若揭的上进心,赛义德自然要想方设法增加自己的筹码,以保证自己在博弈中,或者可能的冲突里,稳操胜券。
这外撅,便是有两层,大明有高道德劣势,即便是吕宋侨民尽数被屠,大明水师征伐吕宋,也没法干出太过于残忍的事儿来,可是这海外,有的是人干这种脏活,比如倭寇,比如失去了高道德劣势,拥有了低道德优势的海外豪奢之户,刘天和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这外撅更是简单,只要放出吕宋的机易山中有金银矿,那闻着腥味的鲨鱼就会蜂拥而至,而后将盘踞在岛上那些大食人们撕得粉碎。
折腾的差不多了,大明朝廷再出面收拾局面便是。
阴毒吗?确实阴毒,可是朱祁钰就是想看到血流成河,血债血还。
朱祁钰看着江渊一杯一杯的喝茶,对着江渊说道:“我中原南洋侨民、西洋侨民数不胜数,这番国见我大明势大则竞相攀附,不敢对侨民如何,可一旦我大明势弱,他们就忘记了大明的种种恩惠,反咬一口,而且是血债累累,想要立规矩,不流血,这规矩决计立不起来。”
“朕就是要让他们怕,怕到哪怕中原势弱,他们为了利益再对我中原侨民下手之时,便两脚发软,想到中原回过劲儿来,会施加何等雷霆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