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245)
“准。”朱祁钰点头说道。
孙太后要见父亲,这是天伦,朱祁钰作为皇帝,的确可以限制,但是那么做,只会消耗自己的名望罢了。
他的名望是要用去北伐、要用去开海的,是要去抑制土地兼并的,是要干大事的,用在这种事上,太浪费了。
“朕是不愿意党争的。”朱祁钰坐直了身子说道:“自古党争稍起,就是朝堂乌烟瘴气,朝令夕改,民不知法,法不束民。”
“往前数一数,历朝历代,党争二字,都是让朝堂礼乐崩坏,进而国家陷入危亡之中。”
“北宋的时候,围绕着宋太祖皇帝的革故鼎新,围绕着宋太宗皇帝的祖宗之法,北宋的党争,从头到尾,都没停过。”
北宋的朝政是怎么彻底败坏的?
赵大说要革故鼎新,无万世之法。
赵二说要遵祖宗之法,朝廷礼制,不可擅动。
每一个北宋皇帝亲政就会革故鼎新,每个太后临朝称制,就会尊祖宗之法,全面消除新法。
最后北宋的朝廷,搞的乌烟瘴气。
朱祁钰深吸了口气说道:“朕只想北伐。”
“给大明亿兆百姓一个交待,给大明臣工一个交待,给大明列祖列宗一个交待。”
“朕给太后送礼,还把于少保一起拉上,就是不想党争,就是想着把瓦剌人给灭了。”
朱祁钰是非常认真的说这件事。
他是皇帝,他要是带着头搞党争,京营大权在握,缇骑在手,就是费点劲儿而已。
印把子、枪杆子、钱袋子都在朱祁钰手里握着。
只不过现在是一锅夹生饭,饭还没熟透呢。
朱祁镇还活着呢!
于谦当然知道朱祁钰的决心有多大。
皇帝除了上朝,就在讲武堂待着,明明对兵事没什么天赋,还天天兵棋推演找虐,陛下要领兵指挥打仗吗?
陛下只是不想被蒙蔽。
的确是有点像穷兵黩武的亡国之君。
陛下做的一切,是为了北伐大业,朝堂安稳点,所有人力往一处使。
这宣府之战搞得就很好,大明通力合作,瓦剌人送了七千伤亡,狼狈逃窜。
大明只要万夫一力,自然是天下无敌!
朱祁钰十分认真的说道:“诸公,朕施政以来,全仰诸公通力合作,守住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守住了大明的颜面,希望诸公与朕,同心同德!”
朱祁钰没有辩解稽王府投毒一事,虽然朝臣们多多少少都会有猜测,甚至他们有的人还在等着陛下的剑指过去。
但他是皇帝,他为何要辩解呢?
他就是再辩出花儿来,信的人,还是会信!
在场所有的人,能坐在这儿的,都是自己来的,朱祁钰并没有叫他们过来。
他们或被迫或自愿,上的他这条船,自愿的也好,被迫的也罢,都是船上的人。
忠诚皇帝的有,忠诚大明的也有,为了自己身家性命的也有,但是大家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废朱祁镇为正统帝!立朱祁钰为景泰帝!削太上皇帝号!废朱见深太子位!大家都在一条船上了。
朱祁钰作为掌舵人,要保证这艘船不会翻船。
“七尺终当以死报君!臣等领旨!”于谦深吸了口气,面色凝重的说道。
自古危亡之事,莫过于:君出、虏入、播迁、党祸,四者旦夕之势,而存亡之判也。
“陛下,会昌伯似乎是和太后吵了起来。”一个宦官又匆匆的跑了进来。
朱祁钰和朝臣们愣住了。
这是什么拳法?
打的朱祁钰有点懵…
第一百六十三章 明正典刑,再斩一遍
朱祁钰自登基以来,主要大敌就是瓦剌,虽然也先有点急功近利,但是做法还说得过去,算不上蠢笨之人。
但是内斗这件事,朱祁钰一直在避免,既然避无可避,朱祁钰打算应战了,对方主帅和对方头号悍将,却是吵了起来。
天底下还有这等事儿?
“兴安,你去看看怎么回事。”朱祁钰一时间还没转过弯来,还是探明情况再说。
而此时的慈宁宫里,孙太后已经出离的愤怒了!
“父亲!”
孙太后厉声说道:“稽王府的诸多孩童是我的孙子,那不是你的曾外孙吗!你居然对他们下此毒手!”
“若非皇帝派了奢员,查出了毒来,你是打算毒死稽王府上上下下吗!”
孙忠嘴角不断的抽搐着,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在他的估计下,只要稽王府出了事,那必然是朝野震动,太后这里必然识破皇帝那副伪善的面孔!
只要开始了党祸,即便是查明了真相,也无济于事了。党争这东西一开个头,哪还有结束的时候吗?
但是稽王府只死了个宦官奢员。
孙太后传孙忠入宫的时候,他还在想,如何劝说孙太后下定决心,应该如何分化朝堂上朱祁钰手下的文臣、武将。
于谦、王文爱名,石亨贪权,这都是可以攻讦的点儿,只要摆开阵势,玩阴谋诡计,孙忠相信,这些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入了宫,就是被申斥,这件事居然暴露了。
“臣愚钝,不懂太后在说什么。”孙忠却是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做这等事。
这要是承认了,那会昌伯府即便是不落个满门抄斩,那也是全家流放了。
奴儿干都司黑龙江尽头的那座永宁寺,就是他们的归宿。
孙太后猛地站了起来,用力的将茶杯摔到了地上,愤怒的说道:“还愚钝!”
“要不要让缇骑现在就去你家里!尽数缉拿!他们扛得住北镇抚司的五毒之刑吗!一个水刑几个呼吸之间,就撂的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