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们无辜，那你呢？你又做错了什么？”

是啊，就是这样？

唐笙媃做错了什么呢？

生前被愧疚淹没，死后被恨意折磨，即便如此她也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她做错了什么，才引得如此对待。

她明明才是那个无辜之人。

“可是我已经杀了很多人了。”唐笙媃眼眸颤动，再次想起那些修士说的话。

“你杀了很多人，他们也付出代价，你有什么好恨的。”

眼前的女子也会说出一样的话吧，所有人都恨她，责怪她。

“他们该死，该杀，渣滓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沈则道看着面露迷茫的女子，即便经历了这样残酷的事情，她也保留了心中的善意。

明明无人善待她。

“你看看那座城，你的尸骨百年不腐，最初被随意丢弃，如今被奉上神坛，他们不记得你，却把白骨称作神骨，让凡人生出灵根的神骨。”

“他们的罪恶代代累积，没有人无辜。”

西域只有魔修，在这个边陲小城却都是道修。

但是罪恶灌溉出的灵根，和魔修又有什么区别？

“哈哈哈哈哈哈。”

唐笙媃眼角血泪滚落，笑声凄凉，蕴藏着无尽的伤痛。

恨意再次翻涌，这么多年她的恨从未消减，反而在日复一日的压制下变得更加浓烈。

那道轻柔的力量再次袭来，强势地压制住她激动的情绪。

“为什么！”唐笙媃痛苦地蜷缩在地，情绪无法发泄的痛苦，让她恨不得就此死去。

这道力量维持了她的理智，但也加剧了她的痛苦。

一声叹息在半空中盘旋，身着白衣的女子出现在半空中。

微风吹动白衣女子的衣裙，看起来飘飘欲仙。仔细看去，女子的面容与唐笙媃有几分相似。

女子的出现，减轻了唐笙媃的痛苦，但她并未放松心神，反而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你是谁！”

女子沉默了片刻，“我是你母亲。”

唐笙媃想也不想就否定了女子的话，“不可能，我的母亲生我时难产而死。”

“你竟然到现在还在相信他们的话。”女子轻笑一声，语气嘲讽。

女子名为池霜，生前是一名道修，被人追杀躲进归元城，修为尽失与凡人无异，却遭人暗算。

“他对我下药，一夜过后就有了你，我本欲杀他泄愤，一个黑袍修士阻拦了我。黑袍修士实力强大，我无法反抗，只能顺从地生下你。”

“你出生之后，我体内奇异地恢复了灵力，便连夜离开归元城，却被困在这山中长达数百年。”

唐笙媃垂下眼眸，嘴唇几次开合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嗓子好像被什么堵住，她拼命挤出两个字，“母亲。”

“哈哈哈哈哈，原来我有母亲，哈哈哈哈。”她笑得癫狂，泪珠一滴滴砸在地面，溅起朵朵水花。

池霜从始至终都很冷静，她的眼神没有怜悯没有痛惜，就像看一个陌生人，而不是在看自己的女儿。

“母亲，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带我离开，为什么……”唐笙媃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哽咽着吐出四个字。

“不杀了我？”

“黑袍修士不允许我救你，他很强大。”

眼前朦胧一片，唐笙媃一把擦去眼角的泪水，凑到池霜面前。

“那你为什么又要阻止我杀了他们！你明明知道我经历的一切，为什么要阻止我！”

唐笙媃不停怒吼，尖锐的声音刺痛池霜的耳膜，她眉头微蹙，向后退了几步。

“你的肉体蕴含灵气，可称为修士，滥杀凡人必遭天谴。我是你的母亲，也会承担你的因果。”

“你的到来本非我所愿，为何要我与你一同承担因果？”

第四十一章 不在山中

“修士？因果？”唐笙媃笑得直不起腰，真是太可笑了。

她这样半点灵气都无的人也能称为修士？那群恶贯满盈之人却称得上无辜？

她这一生，可笑之极。

“你怕承担因果，那就杀了我！”

池霜叹息一声，“你一定要如此冥顽不灵吗？”

唐笙媃心脏钝钝地疼，她累了，她不该妄想母亲能够理解她，没有人会理解她。

世人都是如此，只关注自己的利益，一旦损害自身，即便血肉至亲也能抛弃。

她苦笑一声，“我真蠢。”

“她在骗你。”沈则道突然出声。

唐笙媃一愣，目光看向沈则道，“什么？”

“一个合体修士，即便修为尽失，也不是一个凡人能暗算的。天大地大，只要你愿意，带着唐笙媃逃走，黑袍修士想要找到你们，绝非易事。”

池霜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唐笙媃见此也明白沈则道说的都是对的。

她的母亲，也是帮凶！

“你的目的是什么？他们是为了我一身血肉，你呢？是要我的灵魂，还是别的东西？”

池霜突然笑了，她冷哼一声，“也罢，就让你做个明白鬼。”

恨意是养料，不仅能帮助黑袍修士，也能助她修炼。

她与黑袍修士约定，一个收割唐笙媃生前的恨意，一个收割她死后的恨意。

只要灵魂长存，理智尚在，恨意便绵绵不绝。

“我太久没有突破，只能出此下策，如今只差一步就能步入大乘。我并非铁石心肠，也曾惋惜过你的命运，但任何人都不能阻拦我变强，即便是我的女儿。”

池霜唇角微勾，她感受到唐笙媃心中的恨意再次增长，竟比几百年里收割的恨意还要浓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