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清冷，堪比玉石相击。

“银子！”

“这是我的银子！”

“放手！这是我的银子！”

乞丐们一窝蜂抢银子，为了得到银子大打出手。

谢无咎冷漠地看着这一幕，像是在看一场可笑至极的戏码。

“无咎，你这是做什么？”赵逢春看得一阵心疼。

有钱也不能这么砸啊。

在谢无咎身边的其他人，心里的想法和赵逢春一样。

但都不敢开口说话，怕谢无咎生气，用鞭子抽他们。

谢无咎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可眼里却分明没有笑意，仿佛枯井般毫无波澜。

他随意敷衍：“拿着重。”

“我帮你拿。”赵逢春十分乐意拿钱，他拿着总比便宜了外人好。

谢无咎拎着包袱，没有松手的意思，凉凉地瞥了眼赵逢春。

赵逢春只得从包袱里掏钱：“行吧，我帮你减轻点重量。”

其余人也乐意效劳，奈何谢无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气，他们仍不敢像赵逢春那样，在谢无咎面前放肆。

沈言宁盯着谢无咎的眼神看，对方的眼神没有一点活力，看着好像对这个人世一点留恋都没有。

关于谢家少爷的事情，原主的记忆里有，都是道听途说，难辨真假。

谢少爷乃是县令的儿子，本是锦衣玉食长大，人自小聪慧，小小年纪便能出口成章。大家都说谢无咎将来肯定也能考取功名，当大官。

只可惜谢无咎出了意外，大家都猜是谢无咎的后娘害的，一个毁了容貌的跛子按照南朝的律法，无法考取功名。

听闻谢无咎出事后，性情大变。他打死家中丫鬟这一冷酷暴戾的行为，让县令气得直接让谢无咎住到南溪村附近的庄子里。

谢无咎本有一桩婚约，但女方因为谢无咎如此，便退了婚约。那女子后来嫁给了谢无咎的弟弟，倒是让大家觉得谢无咎着实可怜。

沈言宁把原主掌握的关于谢无咎的信息过了一遍，甭管那些家宅阴私是真是假。

总之，谢无咎现在确实毁了容，脚也跛了，以后无法入朝为官。

这年头，很多读书人将考取功名视为一生所求，走科举这条路算是断了，难怪谢无咎一脸生无可恋。

沈言宁在看谢无咎，谢无咎也在看他。

谢无咎看看抢钱的乞丐们丑陋的嘴脸，再看看沈言宁……

其他人都忙着抢钱，唯有这个小乞丐，傻不愣登地看着他。

谢无咎把一整个包袱，天女散花似的，将银子砸了出去。

这下，别说乞丐了，就算是附近的其他人也冲去抢银子了。

“那个乞丐，莫不是个傻的？”赵逢春手里捧着一把银子，看了眼一动不动的沈言宁。

谢无咎虽说没有把银子砸到沈言宁的跟前，但也差不离了。

就在沈言宁附近。

只要沈言宁想去拿，还是有机会抢得到的。

可是沈言宁非但没有抢，还避开了，一个铜板都没有捡。

“那便试试。”谢无咎从赵逢春手里拿过银子。

“不是……你拿我银子试什么？”赵逢春那叫一个气啊，这么多的银子！

谢无咎只当没听到赵逢春的话，随手把银子扔向沈言宁，正好落在沈言宁的衣服褶皱里。

沈言宁抓起银子，走向谢无咎。

赵逢春饶有兴致地猜测：“这小乞丐，该不会是过来还银子的吧？”

谢无咎未曾开口说话，视线随意地看着沈言宁。

小乞丐的头发乱糟糟的遮盖着脸，露出的脸部肌肤和手脚看上去都脏兮兮的。

衣服虽然破烂，却比其他乞丐要干净得多。

一个会把衣服洗干净，手脚和脸却故意抹灰的小乞丐……

这是长得不错，故意遮挡脸？

“公子，您身边缺人伺候吗？”沈言宁仰头问谢无咎。

原主营养不良，长得不够高，过于瘦小了。

他在高大的谢无咎面前，被衬得像个小孩。

“你们乞丐不是消息灵通吗？难道不知道大家叫谢兄活阎王？你胆子不小，还敢说要到他身边伺候。”赵逢春越发觉得沈言宁有趣。

真不知道这傻乎乎的小乞丐，是怎么活下来的。

白捡的银子，不想要，却要到谢无咎的身边伺候。

沈言宁脆生生地问：“若谢公子是活阎王，赵公子如何会与谢公子相交？”

“你倒是个聪明的，我就代你们家公子收下你了。”赵逢春哈哈一笑。

沈言宁没把赵逢春的话当真，谢无咎这样的人，他的事情，怎么可能随便让旁人决定？

最后的决定权，在谢无咎手中。

谢无咎垂眸看小乞丐。

小乞丐正讨好地朝着他笑，笑得眼儿弯弯，故意抹黑的脸颊上还能看到小酒窝，麦芽糖似的绵甜。

“在我身边伺候，要签卖身契。若是惹我不开心，我便是一鞭子抽死你，依照我朝律法也并无过错。”谢无咎的嗓音凉凉的，寒风一样刺骨。

赵逢春闻言，张口想说话，但最终放弃了。

强扭的瓜不甜，上赶着不是买卖。

他能靠近谢无咎，主要是自己脸皮厚。

这小乞丐能不能留在谢无咎身边，也得看小乞丐自己。

“我只是路边的小乞丐，便是横死街头，恐怕也无人在意。”沈言宁说着说着笑容灿烂起来，“跟在公子身边，说不定公子高兴了，还能赏我很多银子呢。”

谢无咎摊开手：“还我。”

“哦。”沈言宁乖乖地把手里的银子还给谢无咎。

被沈言宁笑得乖巧又甜软的笑容刺痛，谢无咎蹙了蹙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