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经过进一步测试，陆禾可以基本确定那些切片无法再长成“祂”那样的完全体，只是体积略微变大了一些而已。

但作为实验样本已经足够了。

起码他不再需要想方设法地从祂身上再切点什么东西。

时间过得飞快。

就这么你不开口，我也不出声地过了小半个月。

陆禾一向觉得自己其实更适应少言寡语，却不想，率先忍不住的是他自己。

这一天晚上，他看着时间从实验室出门，下到楼下时习惯性地往周围看了一圈。

四周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有。

陆禾的脚步直接顿了顿。

他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微风拂起衣摆，但熟悉的温凉并没有缠上来。

祂没来。

难道出事了？

陆禾快步往宿舍赶，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心口里空落落的地方，其实是被担忧和焦急给填满了。

于是当他推开宿舍门，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坐在书桌前，陆禾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察觉到自己的心好像空了一块。

他关上门，走进屋内。

桌面上放着一份外卖，看包装袋上的小票，是他最喜欢吃的几种菜。

“这份是我的吗？”

陆禾没想到，率先打破沉默的居然是他自己。

许久没有直视过的俊美脸庞转了过来，那双鲜红的眼睛像是点亮了陆禾心里熄灭已久的烛火，让他的心跳升温加速。

但祂的行为却像是一盆兜头浇下的冷水。

“嗯。”

只有一个点头，和一个简单的音节。

陆禾也陷入了沉默。

吃完饭洗完澡出来，房间里的灯已经熄了。

房间里充满了令人不适的安静，比触手缠绕上脖颈，还要令陆禾难以呼吸。

明明知道身边有另一个“人”在，但彼此之间却完全没有任何交集，这种存在还不如没有。

于是在床上躺下后难得地翻来覆去了许久却仍然睡不着，而身旁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动静的情况下，陆禾终于忍不住了。

“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陆禾轻声开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理智冷静。

闻言，祂在黑暗之中勾了勾嘴角。

该收网了。

*

卧室的灯骤然亮起，陆禾被光线刺得闭起了眼睛，也错过了身旁人起身转头看向自己时，那血色的深眸之中闪过的一丝暗光。

面对面地坐在床上，陆禾张张嘴。

开灯之前，他只觉得心里一团黑雾蒙蒙，像是有好多话想说。

但是光照亮了雾气里的东西，才发现里面全是一团乱麻，陆禾自己也理不清道不明。

最后，他只能反问了一句：“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谈的吗？”

祂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陆禾。

通过各种微表情和语言细节，祂精准地判断出来：陆禾现在讲不出什么。

陆禾不知道，祂之前看到了一本书，关于捕食者习惯的书。

书里说：真正拥有往往不是靠强制，而是让猎物心甘情愿地走进捕食者的陷阱。

而经过这些天，捕食者早已圈好了温柔的囚笼，此时此刻猎物走到面前，祂自然要亲手将入口打开。

所以，祂主动将话题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有。”

“为什么躲着我？”

陆禾的行为实在太过明显。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举动不加遮掩，祂一定早已经发现了。

但偏偏是祂发现后却与往常截然不同的举动，让陆禾从疑惑，到茫然，再到现在的失控。

不知不觉之间，他早已踏入了对方一点一点精心布置的陷阱。

“因为……”

记忆再度涌现，陆禾耳朵发热，他知道大概的原因，但不知道如何解释。

祂顺势开口：“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

陆禾点了点头。

鲜红色的眸子眯了眯，祂说：“那天晚上的事情，有什么问题吗？”

像是生怕刺激不够，又像是非人的一面展现出来，祂毫不避讳地补充了一句：“当我们…贴在一起的时候，你明明也很喜欢。”

陆禾感觉整个脸都烧起来了。

“就是因为这个。”

“这个怎么了？”

“这是……跟很亲密的人才能做的。”

祂轻轻眨了眨眼。

“我们不亲密吗？”

一句话让陆禾张了张嘴，无法回答。

“在你们人类的范畴里，我们同吃同寝，早在很久之前，我还没有这样的外形，就已经做过类似的事情了吧。”

触手缠上陆禾的腰，腕足尖端往下，充满明示地拂蹭过。

陆禾一个激灵，咬着下唇差点控制不住声音。

但令他更加震颤的是对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块大石头重重地砸向了陆禾的心。

对啊，除了最后一步，他们什么样的事情都做过了。

那他自己又在抗拒什么呢？

“我们的关系呢……”

“你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

一句话又把陆禾堵了回来。

祂牵住了陆禾的手，修长的五指钻进了纤细的指缝之中，指节有力地卡着陆禾的每一根手指，即使他用再大的力气也不可能挣脱。

“我们已经住在一起了，你犹豫不决的原因，是你们人类最在乎的名分吗？”

祂循循善诱，每一句话，都要比前一句更加用力地摧毁着陆禾的防线。

“如果是的话……反正我们什么都做过了。”

“难道，我还不能做你男朋友？”

“你应该很喜欢我的身体吧。”

“陆禾。”

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