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锦衣应愚要考虑的就很多了。

首富大人甚至为此暂时中断了集团的董事会议，拨冗打电话过来：“明丹曦，你又发什么癫？”

“要解决Act不良反应的话，需要找到望舒的直系血亲，让那人提供腺体干细胞。”

明丹曦简洁明了地一句话说完，直截了当道：“帮我安排下，我要去教皇国。”

锦衣应愚差点被气笑了：“我是世界首富不是世界首长，教皇国你说去就去？我上哪儿去给你搞签证？而且，你凭什么命令我？”

“我承认我这么说有点蹬鼻子上脸的意思，”明丹曦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冷静得吓人，“望舒注射的Act是你们玄洲出品的，你们不应该负责到底么？”

“负责到底是指我们会提供免费的治疗以及合理的赔偿，但不代表这个负责是无底线的。”

锦衣应愚道：“再者，你忘了钟鸣尔给你的警告了？你这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有什么区别？”

明丹曦没有回应锦衣应愚的反问，只是道：“除了玄洲以外，还有两个国家在研发并大量生产Act试剂。虽然玄洲的XAct市场占比最大，但并不是唯一选择，说到底，诸多国家选择从你们这里采购，就是为了你们口中的‘中庸中立’、‘合作共赢’——”

“如果XAct出现大量不良反应的事被披露，你觉得会造成什么影响？”

“……”

片刻后，锦衣应愚开口了，声音前所未有的寒凉：“明丹曦，你是在要挟我，还是要挟玄洲？”

“我不代表斫霜，也不希望和玄洲站在对立面。我当然是在要挟你个人，毕竟你对于你的国家相当看重与爱护。”

他从见到锦衣应愚的第一面就确定了，这位企业家是一位民族情怀极重、道德观念极强的人。

明明钱多到可以随意花天酒地、随意挥霍，却从不做任何违法乱纪、违背道德的事，甚至主动将大量的钱财砸在了国家项目上，这绝对是可敬而可怕的。

明丹曦承认，用玄洲的声望来威胁锦衣应愚是一件非常下作无耻的事。

但是他确实没有别的选择了。

锦衣应愚叹了口气，连生气的力气都欠奉：“你应该知道，明丹景不会允许你去教皇国的。”

“所以我才来问你。”

锦衣应愚的能量确实不小，甚至已经大到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左右玄洲官方的决策。

但他说到底只是个私人企业家，他的所作所为又不能代表官方的意志——

简而言之，非常适合背锅。

锦衣应愚明白明丹曦的想法，如果不是这件事确实牵涉甚广，这锅他背了也就背了。

问题是这锅他真背不起。

“那天明丹景过来，对钟鸣依的遗体用了【赋生三问】。”

明丹曦一愣：“……什么？”

“一言以蔽之，我们得到的非常明确的信息是，如果让你那位Omega活着去了教皇国，又或者让教皇国民知道了他的存在，就等于和这个国家彻底站在了对立面。”

“怎么会？为什么？”明丹曦懵住了。

开玩笑的吧……

望舒有这么大能耐，可以让国家与国家之间闹掰？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明确告诉你，这就是教皇国传递给我们的信息。”

锦衣应愚道：“明丹景确实是位好姐姐，够宠着你的。但是你别忘了，她同时也是手握重权的议员，斫霜的总统候选人。”

“她肩负的责任很重，也很广。除了为你这个不省心的弟弟，她还要为斫霜的千万国民负责。她不能也不会为了你这个来路不明的Omega破坏斫霜和教皇国的外交关系。”

“那你们——”

“我说过吧，玄洲要努力维持着中庸中立也是很难的。如果我们动手将你送去了教皇国，然后出事儿了，两边都会来追究。玄洲确实国力强大，但不代表我们会随意树敌。”

锦衣应愚平淡却不容置疑地宣判道：“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明丹曦：“……”

他一时间沉默了。

所有能想到的路都被堵死了，有能力施以援手的人都或多或少被掣肘着，无法给予帮助。

而他自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做不到。

科研所的花园里，青年仰头望着房间的方向，似乎想透过窗棂看见房间里的爱人。

金色的眼瞳里光芒暗淡，他极轻极轻地：“那，望舒该怎么办呢？”

记忆的封印已经松动，望舒的时间非常紧迫，他耗不起。

但是如果不做手术解决Act的问题，谁知道后续还会不会出现足以致命的不良反应？

那个银行员Omega昏迷吐血的样子历历在目，明丹曦赌不起。

他的Omega，在冬眠舱里长大，被流放到了斫霜。

他从来没害过人，从来没犯过错。

他不过是稀里糊涂地注射了Act试剂，倒霉地成为了出现不良反应的小概率者。

他不过是想要找到自己的家人，求他们施舍一点腺体干细胞，不过是想要活下去……

明明是再基础不过的需求，为什么连追寻的道路都要从根源堵死？

“喂，明丹曦，你还好么？”锦衣应愚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明丹曦的声音沙哑，带着鼻音：“真的，没有办法了？”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办法。”锦衣应愚似乎纠结了片刻，终于重重地叹了口气。

“什么？！”明丹曦不愿放弃任何峰回路转的可能，眼睛里顿时绽放出些许光彩，“你快说。”

“你真要找死的话，我没办法阻拦。我和明丹景之所以不能送你过去作死，归根结底的原因是不想和教皇国闹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