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别吵。”忒嘉拉有点烦躁，“我们的教典不允许输血。”

明丹曦凌乱了：“为什么？难道还是那句什么‘神赐的身躯不容破坏’吗？”

“你这不是知道原因吗？”

“难道，”明丹曦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器官移植，关节置换之类的手术，都不允许？”

“当然。”

“那，那科尔森……”明丹曦犹疑地扭头，看向手术室。

他只觉得手上已经干涸的血，似乎仍带着炽热的温度，那是一条生命在挣扎存活的证明。

但忒嘉拉沉默了一下，却只是冰冷地下了判决：“大概只能等死。”

“这是不是太荒谬了一点？！他只要输血，配合上治疗……就能活啊！”

“如果‘污染了躯体’，哪怕他现在没有死，也没办法好好活着了。这是不敬神的罪孽，对于他来说，活着可能比现在死了更痛苦。”

“而且，就算他想茍且偷生，也不会有医生敢给他做这些手术。”

忒嘉拉冷冷道：“不要小看了我们的信仰。”

明丹曦把忒嘉拉往旁边拽了拽，压低声音问：“你们这教典是几千年前颁布的吧？难道那个时候就有输血、换器官、换关节之类的医疗概念了？”

忒嘉拉愣了一下，下意识道：“没有……”

“对啊，那这教典就是你们后人自己理解的嘛！”

明丹曦觉得这些教皇国民简直是匪夷所思：“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一种可能——你们的理解可能错了呢？”

◇ 第105章  因果

明丹曦问道：“你们怎么就不能换个理解方式呢？比如，教典的意思其实是让你们爱护自己身体健康之类的？”

忒嘉拉似乎从来没想到这些，被明丹曦一问，整个人都有点凌乱。

明丹曦看她这一副世界观将被重塑的样子，嘴角抽了抽：“你们是有多轴啊……”

这么多年了，就没有人去质疑一下吗？

“你要不赶紧安排一下？总不能眼睁睁地就看着科尔森死掉吧？！”

明丹曦有点着急。

虽然他和科尔森素未谋面，但是一条活生生的、本来可以活下去的人却得因为这种原因死去……哪怕他只是无关的局外人，也觉得揪心。

忒嘉拉沉默了许久，却最终只是摇摇头：“来不及了。”

她低声道：“我们没有技术，也没有相应的设备。”

明丹曦一下子说不出话了。

正在一旁坐立难安的菲力克斯看着明丹曦，蹙眉：“忒嘉拉，这位先生是……？”

忒嘉拉看了明丹曦一眼，信口开河：“我们家的驯马师，从奥瓦德亚来的粗人，看了点歪门邪道的书，所以会说些离谱的怪话，你当个笑话听就行。”

她有意帮明丹曦遮掩身份，虽然安的名头不甚好听，但明丹曦还是配合地点头应下了这个设定。

“原来是这样。”菲力克斯似乎很焦虑很困惑，没有心情去细究，随意点了点头。

他在几块地砖的方寸之地上来回踱步，眉头紧皱。

忒嘉拉抱臂看着他：“别晃了，晃得我头晕。你摆出那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是给谁看？”

菲力克斯还真停下了脚步。他突然凑近两步，压低声音道：“你说，会不会是那位做的……”

忒嘉拉看着他：“你都猜到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菲力克斯晃了晃，脸色更白了几分：“祂这么在意颜面的吗？科尔森虽然说话难听，但也只是当着我们的面说的。我，我那天……”

菲力克斯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后果。

“放心，你这不是没事么？而且——”忒嘉拉看着不远处的抢救室，“手术中”的字样还是亮得鲜红，“科尔森刚一出事，冕下就得到消息了呢。还将他的职责都交到了你手上。”

忒嘉拉：“恭喜啊，菲力克斯，医药这一块可是个肥差，之前一直被伊豚家族掌握在手中，现在天上掉馅饼砸中你了。”

菲力克斯苦笑一声，笑得比哭还难看：“希望这饼不会砸死我。”

“我不明白，真的。”他重复着喃喃，似乎已经快被心里的压力压垮了，“冕下这是要做什么？祂也要对我动手了吗？”

就好比喂一只猫，你多倒一点粮，猫会开心地喵喵叫。

但如果你对着一只刚抓过你的猫，不停倒粮，不停倒粮……猫只会逐渐从开心转为惊恐，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他的最后一顿饭。

这就是菲力克斯现在的心态。

他和科尔森都曾在庆典那日对阿罗约出言不逊。

现在，科尔森躺在抢救室里生死未卜，他的职位却落在了自己头上……

菲力克斯怎么想怎么觉得，这是一种行刑前的预告。

望舒从明丹曦的口袋里探出头，吱吱叫了两声。

忒嘉拉看到了：“你怎么到医院来还带着只小仓鼠？”

明丹曦非常自然地挺了挺胸膛：“这是我的老婆。”

忒嘉拉：“……那上次那只鹦鹉呢？”

不养了吗？

变心得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明丹曦理所当然：“那当然也是我的老婆。”

“……好吧，那你可真花心。”

“我老婆有点问题想问你。”明丹曦压低了声音，“科尔森是做了什么吗？”

“……”忒嘉拉沉默了。

倒是菲力克斯这个有点耿直的小伙子开口：“科尔森曾对教皇冕下出言不逊，所以……”

“只是出言不逊吗？”明丹曦皱眉，这阿罗约的气度是不是太小了一点？

“不，不只是如此。”忒嘉拉缓缓开口，“科尔森，以及他所在的伊豚一族，一直管理着我国的公共卫生和医疗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