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研人员们毕竟是极为理智的人，他们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激动，人群主动让开了一条通道：

“明议员再见，我们会一直支持您的！”

“您随时过来，我们一定欢迎！”

“下次我会争取做出更多成绩的，绝不辜负您的期待……”

明丹景微笑着向支持者们挥挥手以示告别，而后走出了餐厅。

支持者们彼此看看，却都默契地没有追出去，而是留在餐厅内。

明丹景既然说有事要处理，那他们自然要尊重她的隐私与个人空间。

……

晚饭时间的科研基地并没有多少人在外面走动。

长长的走廊里，只有宁不语一个人，就连脚步声似乎都有了空旷的回声。

但宁不语却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步履匆匆地走进电梯，直接按了最高层的按钮——

科研基地的顶楼，是一个露天的空中花园。或许呼吸一些新鲜空气，能让他好受点，心里不再这么堵得慌。

这里靠近热带雨林，无论温度还是湿度，都极其适合植物生长。花园里的植物郁郁葱葱，似乎是天然的屏障，可以将一切烦心事挡在身后。

宁不语绕过一排小树，走到了围栏边，趴在围栏上看着远处广袤的热带雨林。

热带国家的白昼时间都很长，明明此刻已是晚饭时分，天边仍铺着大片金红色的晚霞。

他从前是坐办公室的文职，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雨林方便的专业素养都不算好。

明明曾经也是名校毕业，履历优秀，但来了南铭，却觉得自己成了一个边缘人，连努力的方向都找不到。

他学的是行政管理，并不适合这片雨林。如果不是明家人找到他，不容拒绝地要求他离开……他或许此刻还待在明丹景的秘书团队里，继续沉默地仰望他的太阳。

不得不说，明家给他安排的工作很好——雨林科考基地。在斫霜，这绝对是一份值得尊敬的好工作。

工资不错，待遇不错，明家对于心怀妄念的他，已经足够仁慈。

斫霜雨林很壮美，很瑰丽。但不适合他。

宁不语望着远处笼罩在暮色下的雨林，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上。

他吞云吐雾着，只觉得那如梦似幻的雨林也在烟雾中变得模糊不清了，一如他那混沌一片的未来。

他原本是不抽烟的，但是被“发配”到这以后，却逐渐对这种排解压力的方式有了瘾。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一个熟悉到几乎让他魂牵梦萦的声音响起，宁不语手一抖，差点被手中的烟烫到。

“明，明议员……”他慌乱地转身看着来人。

没吸几口的烟还夹在指缝中，让明丹景看得明明白白。

面对那双透亮的金瞳，宁不语觉得自己活像个偷偷吸烟，却被教导主任抓住的不良青年，有一种无所遁形的绝望感。

但明丹景却神情平静依旧。

她走到围栏边，与宁不语并排站着，对着他伸出手：“烟还有么？给我一支。”

宁不语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虽然人是懵的，但是他依旧下意识地满足明丹景的要求，掏出一支烟递了过去。

明丹景拿着那支香烟，在手中旋转着研究了一圈，而后叼入口中。

她出声时，那香烟也在她的唇齿间晃了晃：“借个火。”

宁不语如梦初醒似的，赶忙掏出了打火机。

明丹景微微垂首，让打火机的火苗点燃那支烟。鬓角边，原本好好别在耳朵后的金发随着她的动作滑落下来，在脸颊边晃荡着。

从来都是“完美”的代名词的明丹景，此刻多出了一种漫不经心的痞气。

宁不语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的神情，只觉得那向日葵的气息盖过了烟味，萦绕在鼻尖。他的心微微一颤，心跳瞬间加快了。

他看着明丹景吐出一口烟雾，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您……吸烟？”

“没吸过，但是想尝试一下。”明丹景淡淡道。

宁不语买的这烟是改良过，尼古丁与焦油的成分降到最低，烟味并不呛，反而多了一股草木的气息。

对于明丹景这样的纯新手来说，还挺友好。

Alpha金色的眼瞳动了动，看向身旁的Omega：“你觉得我不能吸烟么？”

宁不语：“……不，您可以。”

他在内心补充：您想做什么都可以。

“从小到大，我的家人都在教育我，无论什么事都要做到尽善尽美。”明丹景突然道。

她看着远处的斫霜雨林，声音轻地像是一层从雨林中飘来的水雾：“他们像是指着高台上的神像，告诉我，你应该成为这样的人，受人尊重，令人敬仰。”

“但是这本来就是悖论不是么——高台上的是神的塑像，我怎么可能成为这样的‘人’？”

宁不语：“……”

宁不语有些错愕，他从没想过，明丹景会和他以如此随和的姿态，说出这些略显叛逆的话语。

他不知道该怎么应答，斟酌片刻后，只能顺从自己的本心：“在我心中，您比高台上的神像还要完美。”

“是吗？”明丹景捏着烟，扭头看他。

不知是不是宁不语的错觉，他觉得明丹景的唇角似乎扬起一个弧度：“那刚刚你为什么不过来找我？”

“我，我想过去的。”宁不语低声道，“只是我们间的距离太远了——”

“不语，我们间的距离很近，你只要上前几步，就可以走到我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