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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和蝉(100)

作者: 时不可兮 阅读记录

这一试,就试到了这一步。

司鹤洁怕她登高障目,时刻提醒她,君子如珩,取予有节,要她抱朴守拙和光同尘。

这一句句一声声,犹在耳旁,才几年?孩子怎么就变了呢?

要是自己的孩子,也就罢了,恨铁不成钢,烂泥扶不上墙,也只能认栽,但这是别人的孩子,原本可能根本不会走这条路。

是她没把别人的孩子教好。

想到这里,更是怒比雷霆,她已经失去了耐心怒吼道,“错了没!”

没想到一直不出声的杭澈竟然开了口,平淡地回了一个字,“没。”

万万没想到一向乖顺的学生竟然这般执迷不悟,她踉跄一步,声音更加急促,“你错了没!”

每一个字都像是咬碎了牙,杭澈并未激动,仍旧无比坚定地回,“没有。”

声音不大,却极其讽刺。

司鹤洁用藤杖指着她无比失望地喊,“你到底错了没!”

“我认真演了,我没错。”不管电影怎么样。

这一刻,老人见到了女孩身上从未有过的执拗,她高举藤杖停在空中迟迟不忍,最终是挥了下去,手中的白藤条应声而断,女孩极力克制地闷哼一声,汗滴滴在院子的地板上。

终是倔强地不喊一声疼。贤主负

第49章 渠清如许,为有源头(3)

老人气得把手中的那一截扔在女孩脚边,胸口起伏,“好,你好得很,以后,以后你就别喊我老师了!”

女孩抬头看着老师摔门的背影,根本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

脸色煞白的女孩在院子里站了整整一夜,老人也宿夜难寐。

第二天等她打开屋门的时候,才发现趴在地板上的女孩,高烧不退。

常佩琴接到电话马不停蹄地赶来,女孩身下的地板都沁湿了人形,老人扶着门框心虚又担心,女儿看着地上折断的藤条,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纵是天大的事情,也不能这么狠绝。

“妈,清清是个女孩子啊!你怎么能把她当悅新呢?”

常悅新从小就调皮捣蛋,不是爬树抓知了,就是在胡同里翻别人家墙,为此司鹤洁没少揍他。

看着地上断成两截的藤杖,司鹤洁靠在门框上,浑身无力。

杭澈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开始说胡话,勉强能听清说的是,老师我没错。

好在最近医院不忙,也没有人满为患,常佩琴才想办法给她安排了特殊病房,不然估计会引起不小的骚动。

医生挂了水,只说是着凉,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没什么大事,常佩琴给杭澈拉了拉被子,准备转身,身后坐在椅子上的司鹤洁拉着女儿的衣袖,端着一副古板的样子,语气却有些虚无,“你给她上点药。”

女儿挥下他拽着衣袖的手,忍不住指责,“现在知道心疼了,下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

“图南什么时候回来?”老人家现在觉得自己的脑袋也开始疼。

那时候,杭图南还没从国家乐团离职,正在悉尼大剧院演出,常佩琴不方便打扰她。

见母亲脸色不好,她蹲在椅子边,“等后天她演出结束了再说吧,本来好像还安排了当地的演奏家交流会。”

想了想她觉得不吐不快,“妈,不管因为什么,你都不应该打人,清清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看着病床上还昏迷着的女孩,司鹤洁满怀愧疚,“我这不也是被气晕了头。”

见母亲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对,女儿也不妄加指责了,只是劝她,“你下棋的时候那些弯弯绕绕呢?怎么一遇到事情就这么冲动?”

她起身整理了下大褂,双手插在衣兜前的口袋。

“虽说亲人吵不离打不散,但是心伤了还怎么处?更何况万一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司鹤洁深深地看了眼杭澈,搭在床头柜上的手,深深扣进边缘。

女儿怕老人身体熬不住,终于把他劝了回去,老人左思右想,觉得事情不对劲,联系了几个圈内的好友,多方打听,探知了些眉目。

这个傻孩子!

第三天来医院的时候,杭图南正握着杭澈的手,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刚刚她才给女儿抹过伤药。

她从来没有动手打过女儿,虽然小时候练舞练功,老师难免会用戒尺惩罚几下,但杭澈从来不和她说,跳舞摔伤也是常事,但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触目惊心。

胜雪的肌肤上,红色的笞痕像是大提琴的弓毛,虽然没有破皮,却也能看出力道。

三四条痕迹交错,犹如她全球航行的经纬,提醒着身为一个母亲的失职。

杭澈已经退烧,因为没有进食,还有些虚弱,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搭在母亲的手背,“妈,我没事儿,是我惹老师不高兴的。”

母亲刚准备开口,门口一声响动,她忙擦了眼泪。

见杭家母女母柔子弱,司鹤洁悔不当初,双腿被灌了铅,嘴唇抖动,不知如何开腔。

“司姨。”杭图南起身擦了眼泪,平复了情绪,转身和她打招呼。

杭澈则皱着眉头,咬着嘴唇,没有开口。

听见对方照常喊着自己,司鹤洁嗓子眼的心回落了一些,她轻咳了两声,“图南回来了。”

女人抽了抽鼻子,难掩刚才的心疼,“嗯,早上刚到。”

老人背在身后的手挥了挥,“那你这都没休息啊,要不你先回去...”

杭图南望着杭澈的点滴,调了调药水齿轮,“不用,没事,我陪着清清。”

“哦。”老人点了点头,背在身后的双手攥得紧,有些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