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和蝉(310)
“我是真不行,她就差一.”宋知回想起来,杭澈当时明明已经射了九连环,最后一箭怎么也不至于脱靶啊。
那突然出现的女孩……难道……
宋之看着杭澈的侧脸,心里一阵暖意。
师傅好奇地问,“差什么?”
宋知迟疑一瞬,摇了摇头,“没什么。”
说到自己,师傅也免不了多愁善感起来,“你说我们老了老了到了这个年纪,不就是希望子女幸福平安,一辈子都是为了你们,孩子大了吧,一年也就回家几天,外人看来,那几天热闹得不行,但是呢一想想,一年也就那么两天高兴了。”
那手上厚厚的老茧佐证着他多年的付出,“苦了一辈子,也就老了可以歇一歇。”
杭澈苦笑一声,“苦了一辈子...”她抬眸澄澈,柔柔地望着师傅,“人就一辈子,为什么要苦着过呢?”
师傅也没想到被不爱说话的丫头一下问住了,握紧竹竿顿了顿,随后尴尬一笑,“所以啊,我宁愿出来干活,和你们小年轻多处处,生活就算是一地鸡毛,咱也能掇拾掇做个鸡毛掸子掸掸灰什么的,是吧?”
他短暂地抱怨了生活,又立刻换上了热爱的皮囊。
也许对于师傅这个年纪的人,能有这样的想法已经是足够豁达,该吃吃该喝喝,烦事都不往心里过,想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宋知看了看天,似乎要下雨,“大叔,我们到终点大概还要多久?”
“我看看,这大概才划了三分之一呢,还要一小时呢。”师傅回,“怎么?你们着急回去吗?”
“不是,我们就是算一下回民宿的时间,晚上还有篝火烧烤呢!”宋知如实相告。
师傅想了想长哦了一声,“篝火?你们住在村口那个白色屋子啊?”
“对啊。”宋知应声。
师傅眉头一皱,在那原本黝黑爬满沟壑的脸上并不明显,“那你回去这个伞可不要给段家妹子看到了,她俩可是村里出了名的死对头。”
“你是说段阿姨?她人很好啊!她两?谁两?”舒媚好奇心作祟,见师傅面露难色使出撒娇技能,“大叔,你就快告诉我们嘛~不然我们万一惹得人家不高兴呢。”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师傅攥了攥竹竿,宋知和杭澈对视一眼觉得事情可能有曲折,也都定定地看着师傅,要说师傅一把年纪了,被三个漂亮的女孩用如此期盼的眼神等待,就如同被带到村委会接受审判一样。
“诶,行吧行吧,这个说来话长了。”
“我们有时间,您慢慢说。”舒媚嘿嘿一笑,双手撑着下巴准备好吃瓜。
“这个段家妹子吧和程家媳妇本来是从小一块长大的邻居,关系比亲姐妹还亲。”
“程家媳妇是?”宋知不经问。
“哦,就是哑巴程的妈,叫阿菊。”师傅抱着竹竿解释,“哑巴程小时候贪玩掉进了窖井,他爹为了救他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最后儿子救出来了,他爹没了。”
“摔死了啊?”舒媚意识到冒昧立刻捂着嘴看了看自己的同伴。
师傅却浑然不在意,“那倒不是,人救出来的时候好好的,就是好好的不在了。”他也解释不清楚,只是听在场的人这么传出来的消息。
杭澈想了想,“应该是井底的沼气。”
宋知也点了点头。
“这小伙子呢从阎王爷那里抢回一条命,但是落下个口齿不清,十岁小孩的脑子,不过他父亲那门手艺倒是学下来了。 ”师傅边说边回忆,从他的语气中可以感受到惋惜。
杭澈微微抬头看了看那五彩斑斓的五色锦绳,艳丽的颜色背后原来是这样的故事,她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浑身冰凉。
“可是这个和段阿姨有什么关系?”舒媚急不可耐,只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要说到了,段家妹子生了个女儿,本来两家从小定了娃娃亲的,但这个事情出了之后,两家不也就算了嘛。”
三人一阵沉默,不知作何回应。
“哎,要说来这老天啊就专门逮着倒霉的人欺负,本来孤儿寡母过日子就不容易,程家媳妇自己又查出来得了怪病,那段时间段家妹子忙前忙后,又是带她去看病又是帮她收庄稼,这个病要不了命,但就是折磨人。”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宋只淡淡地吐露心声。
杭澈问,“后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明明已经如此艰难困苦见真情,怎么最终会结下仇怨?
师傅摇了摇头叹着气,“后来段家妹子的女儿大了,好好的书不念,非要跟着那些不上学的无赖出去打工,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没和家里人联系过吗?”杭澈有些意外,皱着眉追问。
“没呢,村里有知道的说她是被人骗到国外打电话。”师傅说到这里更是痛心疾首之态。
宋知说,“电信诈骗?”
师傅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电信诈骗。”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杭澈问。
师傅抬头看着天,手指不自觉地掐了掐,“我算算,大概有...十年了吧。”
杭澈不禁侧头和宋知目光交汇,她眯了眯眼继而眼神瞥下,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舒媚深深叹了一口气,“那阿菊和段阿姨都挺可怜的。”她的肩膀抬起又落下,“可是患难见真情,她们感情这么好,又怎么会走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呢?”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但段阿姨却十几年如一日地接济照顾着阿菊,两个苦命的女人面对生活的残酷相依为命,到底是因为什么走到了分岔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