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和蝉(33)
童年刚走到舒媚的车门前,就看到小八正摆弄着一桌子的外卖,剧组的盒饭孤零零地被堆在旁边的台子上。
果然,她怎么会苦着自己,难怪刚才在小松哥面前说得那么好听。
亏得老板还叫自己来给人家送水果,人家根本不稀罕吧。
童年爬上车,把手里一份果盘往桌上一放,抬腿就准备走,“剧组给的。”
舒媚幽幽地开着玩笑,“我看你心不甘情不愿的,不会下毒了吧。”
“对啊,砒霜。”
看童年伶牙俐齿,她故意不怀好意,一脸坏笑,“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谢谢杭澈姐,你和姐姐说我晚上去找她对戏。”
童年捂着耳朵潇洒转身,嘴里念念有词,“什么对戏啊,就是偷师学艺。”
“我能听见昂年年!”舒媚对着车外喊。
第16章 燕雀戏篱,安知鸿鹄(7)
临近九点,夜戏还在拍摄,舒媚今天的戏份已经全部结束,原本可以直接回酒店休息,但又觉得自己一个电影新人,下了戏就跑多少有点不敬业。
更重要的是,她还想多学习一些拍电影的技巧。
傍晚灯光组道具组一群人忙了两个小时搭好的夜景场,导演看了一眼就开始大发雷霆。
“那个大灯旁边的黑旗挡得太多了,拍出来能好看吗?!主光这么硬,拍鬼片吗!”陈国章猛吸一口烟,对着副导演呵斥。
“我马上去让灯光组调整一下。”副导演连连点头。
场务把导演的监视器和椅子架好,陈国章从军绿色马甲口袋里又掏出一包烟,手指在烟盒下面弹了弹,捏住挑出一根递给副导演。
副导演两只手接过,他挥了挥手,意思叫他快点解决。
“投下来的影子怎么这么乱?加点烟雾。”
“发电车怎么回事,和拖拉机一样吵死了,这怎么收音啊!”
副导演挨了批,看哪哪儿不顺眼,一路过来一路挑刺,工作人员只得耐着性子重新调整。
房车上,童年从剧组那边拿了两大卷保鲜膜,杭澈撩了裤脚,一层一层裹着。
“多裹两层,还不知道要拍多久。”
一名女工作人员在车门口探头,“杭老师,这边可以了吗?准备开拍了。”
“马上就好。”童年回头道。
“先这样吧,拍戏要紧。”杭澈拍了拍童年正在裹保鲜膜的手。
片场准备就绪,场务过来低头和陈国章汇报,“导演,消防栓压力大,刚试了一下,能喷出暴雨的感觉。”
陈国章挠了挠头发,每天一个发型,全由自己创造。
舒媚下了车,披着棉袄,看了眼旁边的抽水机,拍雨戏吗?这天气还没那么暖和,直接从旁边池塘抽的水,多少有些刺骨。
从车边走过去有些黑,这本就是个小木屋,孤零零的。
忽然听到旁边有人交谈,舒媚放轻了脚步。
两个女生穿着厚厚的棉服手挽着手,其中一个手里还拎着一个化妆箱,箱子上印着《飞花似梦》的logo。
真是冤家路窄,这不是鹿书林剧组吗?也在这边取景吗?
没拎箱子的女生拽着另一个女生要走,“有什么好看的,听说她拍戏都压妆。”
“真的啊?”
“对啊!那个和她一起拍戏的张已已,你还记得吗!之前采访就说《山茶花》是压了妆的,除了她其他人都只打了粉底,她每天上妆都要两小时。”
女生说得煞有介事,看她们拎的东西,估计是隔壁剧组的化妆组的,这话从她们嘴里说出来,多少有些可信度。
“而且本人皮肤状态很差的,都是化妆化出来的。”
舒媚正听得津津有味,突然被人猛地往旁边一拉。
“瞎说什么!我们杭老师天生丽质,压什么妆,什么张已已!自己比不过就背后诋毁造谣,算什么本事。”
果然是她,舒媚在一旁扶着脑袋。
“你怎么说话呢,这又不是我说的,你上网搜还有采访视频呢,怎么就造谣了。”
眼看着三个女生就要吵起来,为了避免更大的冲突,舒媚只得上前。
“等等,等等,你二位是我们剧组的吗?”舒梅假装毫不知情。
“舒媚?!”其中年长一些的女生表情扭曲。
谁不知道舒媚和鹿书林是死对头,这下碰到了正主,两人什么也顾不上,灰溜溜地跑了。
童年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舒媚,对于她刚才偷听别人背后诋毁,却无动于衷的做法十分愤慨。
亏得一口一个姐姐叫得欢,自己老板还要自己和她和谐共处。
这是没法相处了!
新仇旧恨一股脑全算在一起,简直不共戴天。
童年今天外套里面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连帽卫衣,现在双手插在肚子前的兜里走在前面,像一只气鼓鼓的小鸭子。
“导演好。”舒媚和陈导打了声招呼,弯腰示意,浓浓的烟味让她有些生理性不适。
她坐在陈国章身后的红色塑料椅上,双手环抱着,看着杭澈走入镜头。
正式开机,旁边的工作人员架着消防栓朝着天空喷射,即使隔着距离,仍然能感觉到风把水汽带到四周。
冰冰凉凉的水汽打在脸上,有一股腐烂的腥臭味。
杭澈跪在雨里,镜头推进,整张脸透着惨白。
她低垂着眉眼,跪立的姿势却毫不含糊,背脊挺直,透出一丝傲骨。
凡世历练,却犯下滔天大祸,师父在小茅屋前罚她自省三天三夜,龙灵却不觉得自己有任何过错。
梁家胜一袭雪白长袍,头戴银冠,撑着竹伞经过,原定这一幕是龙灵抱着师父的腿,请求师父不要伤害付安粟,师父知其执迷不悟,万分痛心,决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