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和蝉(637)
蓝致华不以为意地抬了抬手,“一个警察而已,你知道每天要死多少人,大家会在意一个小警察一个小记者今天是死是活么?”
“而已?人命在你们眼里,只是而已?”杭澈的眼中闪过悲痛和愤怒,艰难地挤出来这句话。
警察的命,记者的命,演员的命和这些资本家上位者有何不同!
人人平等,公理和正义从不以个人的身份地位而区别对待。
蓝致华的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看来,一个警察的教训不够,一个记者也不够。”
“你还有什么手段?”杭澈紧握双拳,指甲嵌入掌心。
蓝致华看了她一眼扔下球杆脱了手套走进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在茶几上,杭澈走了过去,脸色瞬间苍白。
她声音颤抖着,“这套思亭壶怎么会在你这里?”
难怪自己在四合院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蓝致华悠然坐下,嘲讽地笑着,“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你的老师是怎么死的?”
“你说什么?” 杭澈瞪大了眼睛。
“她不过是护你心切,舍得低下头来求我而已,这套茶具是她亲自送到我这里,就为了让我放你一马,秦泰送她回去的时候看见了你的金像奖杯,他和杨麟一直不对付,陡然知道你竟然是司鹤洁推荐给杨麟的,你说他会作何感想。对了,当时速效救心丸就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啧啧啧,真是可惜呢。”
杭澈的心猛地一沉,她一直以为司鹤洁是因为自己车祸的事情急火攻心而去世,自怨自艾自苦至今。
现在,赤裸裸的真相比原本更让她无法接受,那样骄傲的司鹤洁,杭澈从没见她低过头,老师临走前也没有透露半分,就是怕杭澈因此产生负罪吧。
她不敢置信有些迷茫,很快充满愤怒,却隐而不发,没有大喊大叫,只是轻抬眼皮,敛眸间,不怒自威,霸气冷冽,
“你们杀了老师,是你们......杀了老师。”
蓝致华伸出手指摇了摇,接着指向杭澈,“不,是你,是你杀了司鹤洁。如果不是因为你一意孤行,她又怎么会来求我?又怎么会遇到秦泰呢?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他收起阴森的笑脸,沉了沉声音,“接下来多一个律师如何?”
“有什么冲我来!”
“你?杀掉一个影后对我可没什么意思。”蓝致华从茶几上拿出一根雪茄,点燃熄火在空中晃了晃。
“我要慢慢折磨你,看着你毫无招架之力,才有趣啊。究竟还要多少人为你陪葬,我们,拭目以待吧。”
杭澈闭上眼,几秒后她缓缓抬头,慢慢睁眼,平静如水,毫无凌厉,浑身笼罩着淡漠和沧桑。
她低垂着眉眼,望着坐在沙发上端着雪茄的男人。
无需言语,慈悲和威严具象而不容侵犯。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生死,全凭你的心情?”
蓝致华挑衅道,“不是吗?”
“不是。”杭澈轻蔑地望着他,“你说,杀掉一个影后对你没什么意思,我看未必,不是没意思,是没好处。”
死一个邱云宇可以是抑郁,消失一个倪雯雯也不会有人关心,但如果死的是一个本身自带话题和国民度的两金影后,问题就大不一样了。
警方会在舆论的压力下展开细致的调查,即便最后证实她是自杀,对景歌致华股价以及后续商业价值的打击也不容小觑。
蓝致华心知肚明,夹着雪茄的手臂搭在沙发扶手,“你这是在威胁我?”
“如果你觉得是,那说明我做对的。”杭澈轻笑一声。
“既然你坚持和我作对,铤而走险也未尝不可。”
人命不当如草芥!
她偏要为那些被视若玩物的女孩们讨一个公道,誓让草菅人命的布局者付出惨痛的代价。
若打破秩序需要承担后果,唯她一人之性命,足矣!
杭澈淡漠地看着他,“可....能杀死我的,只能是我自己。”
蓝致华故作镇定,“是吗?”
她这颗围住蓝致华最后的一枚棋子,高高在上,淡然如泰山,像是寺庙里俯瞰众生的神像,睥睨而下,心有成算。
她看了看落地窗外绚烂的云霞,“你知道亚马逊的蝴蝶么?”
亚马逊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便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一切,只是开始。
“蝴蝶?”蓝致华轻笑一声,“也不过月余的生命,谁又会在乎她做了什么。”
就到此为止了,所有的悲怆和不甘都将了无遗憾。
杭澈的目光回到蓝致华身上,在看一个注定的失败者。
“蝴蝶在乎。”
这一跳,是躬身入局,以己为饵的孤注一掷。
这一跳,是即将杀死执棋者,引爆无边暗夜的薪火。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落子无悔,胜负已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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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澈心里明白,这些证据如果不曝光,随时可能被蓝致华用任何手段掩盖,他们也许会和自己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无法掩盖,让舆论失控,才能给宋知创造机会,背水一战。
只要蓝致华的罪行公之于众,他的关系网便保不住他,纸包不住火,这一次连根拔起不是没有可能。
纯粹的理想主义情怀很稀有,我们都活在现实中不是在幻想里。
但稀有不代表:没有。
她那样的人,可见山河远阔,可闻人间烟火,唯独不会背弃信仰。
在楚门世界的剧本里,她打开那扇门,以绝对胜利者的姿态,带着英雄主义的孤勇,完成了对信仰的坚守,发出最振聋发聩的反抗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