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不成咸鱼就只能当第一了(156)
他骤然垂头,再三确认手中命牌的状态,见它尚且完好无损才稍微松了口气。
既然命牌无恙,那便只剩下第二种可能了。
那个人回宗之事满宗上下无人知晓,大概率是偷潜回来的,还偷偷带走了晏青棠藏起来。
这怎么看都不对劲。
江云淮想不通那个人为何要对晏青棠出手,但他从不吝惜于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他。
江云淮面色极为阴沉,熟悉的恐慌感又一次摄住了他的心,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他失去母亲的那一天。
他仍旧记得他阿娘冰凉的温度,记得她泅在他指尖的濡湿的血色。
那是他想起来便会肝胆俱裂的恐惧,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刀割。
晏青棠也会变成那样吗?
他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直到察觉到微微刺痛才蓦地回过神来。
江云淮垂下头,自芥子戒中取出了那枚玉簪,微微颤抖的指尖抚上了簪尾的小字。
“琼”。
十年前他是个孩子,可如今他不是了。
少年时的噩梦,总该有结束的一天。
江云淮几乎没有犹豫的勾起玉筒。
莹莹光芒中,他平静道:“容师叔。”
……
去往天阙阁的路江云淮很熟悉,熟悉到闭着眼都能准确的找寻过去。
这里寻常不会有人前来,就算是寻找晏青棠踪迹的碧华宗弟子们也不会踏足。
江云淮脚下站定,打量着眼前似乎完好的宫殿。
他抬起手,掌心便触及到了一层壁障。
果然,是结界。
他心中早有预料,此刻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平静的抬起手,象征性的聚起灵气,撞在了结界之上。
这般微弱的灵气下,结界连颤都未颤,甚至连其中的晏青棠都没感受到丝毫动静。
可玄微真人却蓦地抬起了眼。
隔着一层壁障,他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了江云淮的身影。
他蓦地心情大好。
“你看。”他对晏青棠说,“天都在帮我。”
晏青棠目光一动,尚未想明白玄微真人是何意,便眼见着他抬手自外扯进来一人。
她顿时一惊。
“江师兄!”
天旋地转之间,江云淮便被拉到了真正的天阙阁中,四面剑痕交错,几乎坍塌成了废墟,可见交手之激烈。
他在晏青棠错愕的神情中微笑:“师妹。”
晏青棠知道有命牌在手,自己泄出去的那一丝气息定会被江云淮捕捉,但她没有想到,江云淮是自己来的。
可事已至此,已无重来余地,她便只是握紧了手中剑。
玄微真人带江云淮进来的时候动作很急,像是怕他跑了一样,可江云淮进来之后,他反倒是没再动手。
“我以为你会一直躲着我。”
江云淮闻声抬眼。
“是。”他忽然道,“我本来不想见你。”
“因为我一看见你,就克制不住的想杀你。”
他的声音骤然冷沉下来,看着玄微真人的目光就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嫌恶至极。
玄微真人目光渐冷,他蓦地挥袖,威压直直撞在江云淮肩上,逼着他向下跪去。
“逆子!”他冷喝,“你跑去青山宗十年,便学会了不顾伦理纲常,扬言要杀了你的父亲?”
晏青棠顿时愕然,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惊愕的瞬间,江云淮已被压的直不起腰,他僵着身子抵抗,即便骨头被压断,即便喉间血腥气蔓延。
却依旧不愿跪在地上。
晏青棠蓦地回神,挑出一道剑光,堪堪抵去了那道威压。
江云淮缓过一口气,咽下喉中腥气,冷笑着睨向玄微真人。
“伦理纲常?”他克制不住的笑出了声,“江玄微,你也配谈伦理纲常?”
“你杀我母亲时,怎么不想想你还是人夫人父呢?我跪在你面前求你,都拦不住你落下来的屠刀。”
他直起身:“我那时才知道,人血是热的,溅在脸上是湿滑黏腻的,人也是可以像修罗恶鬼的。”
玄微真人面色阴沉。
“我以为你离开一段时间就会想清楚,可没想到十年过去了你还是如此愚钝。”
“大道唯一,登仙路上本就是孤独的,我为何困于炼虚上百年,不过就是因为我还有尘缘未断,只有斩去一切累赘,才可以登临大道,成为世间——唯一!”
古往今来,杀妻证道者不在少数,他也只不过是效仿先贤而已。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江云淮依旧会被他这番论调恶心到无以复加,他颤抖着手捂住嘴,几乎生理性的反胃。
晏青棠蓦地将江云淮拉到了身后,难以置信的看着玄微真人:“我从未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累赘?”她忍不住讥讽,“你觉得她是个累赘,最后却还想踩着她的尸骨上位?榨干她最后的价值?”
“用旁人的血,来铺就你的大道。所以你的灵气才会发烂发臭,所以你到现在,依旧是个炼虚!”
澎湃的灵气霎时迎面而来,被激怒的玄微真人毫不留情的拍下一掌。
经由方才一段时间的疗愈,他的气息已经恢复了大半,这一掌若要挨实了,她和江云淮多半皆会重伤。
晏青棠霎时出剑,开天山直斩而出,空气中响起“刺啦”之音,仿佛布帛被割裂般破开了那厚重的灵气。
她提剑而立,掩下了微微颤抖的手臂。
玄微真人阴鹫的目光落在晏青棠身上。
“你懂什么!”他冷嗤,“你可知,为何三百年来此世之中迟迟未有合道?连渡劫也只有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