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不成咸鱼就只能当第一了(172)
晏青棠神色微动。
这是……缩地成寸?
眼前这位怕就是贺家家主,当世三位渡劫境之一的贺绥。
他的样貌停留在三十多岁的年纪,着一身绛紫色长袍,看上去倒是一派仪表堂堂。
贺绥沉目扫过殿中诸人,故意没有好好敛去威压,任由倾泻的力量压在众人身上,不轻不重,不算过分,却也是给五宗人的下马威。
他抬手轻扬。
“诸位不远万里应邀前来,实属贺某荣幸。”
他声音不急不缓,语气是客客气气,但神情却带着一股子轻慢的意味。
可晏青棠已经看不见他的脸了。
她的眼前似乎突兀的暗了下来,宽敞明亮的浮云殿霎时隐去,一瞬间里好像又回到了那间阴暗逼仄的地牢之中。
有小少年被锁链缚在石台上,冰冷的锁链穿过他的肩胛骨,封堵住他周身灵气。
黑袍的男人声音慈悲轻柔的询问:“你永远是我的好孩子……你愿意为我做出一些牺牲么?”
他的声音正与高台上的贺绥重合在一起,晏青棠心头重重一跳,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抓住了连亭微凉的手。
连亭神情冷沉的凝视着贺绥。
“父亲”。
他在心里嚼过这两个字。
对贺绥的恨意并不会随着时间而流逝,直到今日再次看见他,再次听见他的声音,还是有克制不住的杀意涌上心头。
但却蓦地有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他,扣住他的五指,努力的、笨拙的在安慰他。
心底悄然滋生出的那一丝恶意渐渐散去,连亭没什么表情的移开眼,不去看贺绥那张叫人生厌的脸庞。
他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所有喜恶都表现在面上的贺连亭了。
他在摸爬滚打中学会了隐藏情绪,学会了耐心等待时机。
现在的确不是杀贺绥的时候。
毕竟……他还有些事要从贺绥身上找到答案。
连亭捏了捏晏青棠的指尖。
“我没事。”他无声道。
晏青棠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灵泉宝植酿造的灵酒有些醉人,晏青棠喝了几杯便有些眩晕,看东西似乎都有了些重影。
她醉意朦胧的一蹬腿,坐在她前边的贺西风凳子被踹翻,淬不及防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栽了个狗吃屎。
迎着满殿人的目光,贺西风恼怒极了,目光阴狠的回过头,正巧被喝多了的晏青棠扇了一巴掌。
满殿人:“……”
容潋头有点大,歉意的看向贺西风:“我这弟子贪杯醉酒,行为无状,冒犯了小友,望小友包涵。”
连亭闻言顺势箍住了晏青棠乱挥的手,没叫贺西风再挨一巴掌。
贺西风不想包涵,他现在就想一剑把晏青棠捅穿,挂在城楼上晒上两三年,但贺绥却不可能因为这件小事就轻易的和青山宗撕破脸皮。
他目光先是扫过连亭,见他神情平和,似乎根本没有记起那些往事的模样,心中稍稍一松,复而道:“无妨,这酒确实醉人,怪西风未曾提醒。”
贺西风气急,却又不敢当众拂了贺绥的脸,咬牙认了这个锅:“是我之过,容前辈不必歉疚。”
眼见月上中天,除了晏青棠外,各宗弟子们醉酒的也不在少数,这场从头到尾只有假装熟稔互相吹捧的宴饮才算结束。
连亭扶起站都站不稳的晏青棠,随着青山宗人回了贺家为他们安排的客居。
门窗掩紧,原本醉的一塌糊涂,走路全靠连亭拖的晏青棠霎时站起了身。
她扑到连亭怀里蹭了蹭,笑到肚子疼。
——那一脚一巴掌可打的太舒服了。
连亭轻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
“姐姐装的很像。”他低声夸赞。
晏青棠:“……你以后少看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本子!”
她羞恼的别过头,自芥子戒中掏出了两只巴掌大的傀儡小人。
——这是当初在云州狱中,苏群玉给她和连亭的替身傀儡,只要注入灵气便会变大,能模仿人的气息体温,极为逼真。
她和连亭各自驱动一只代替自己留在房中,晏青棠又设下了数道禁制,若是有人踏入屋中她便能立刻察觉赶回,旋即便隐去自身气息,遁入夜色之中。
碧华宗居所处。
苏群玉的屋门忽然被推开,屋内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忽然跑过来的晏青棠和连亭。
“你不是喝醉了吗?”苏群玉愕然。
“我装的呀。”晏青棠笑眯眯的坐在了桌前,抓起一只鸡腿,“我就知道你们得再吃一顿。”
苏群玉六人:“……”
“谁让贺家抠搜的不让我们吃饱饭?”明禅理直气壮的叉腰,良心一点也不疼的怪罪旁人。
“那你打贺西风的那两下——你故意的?”时岁啧了一声,有些嫌弃晏青棠那一巴掌不够用力。“回头来我们沧渊宗抡几天大锤吧,练练力气。”
向晚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力气大了,下次头都给他打掉!”
眼看着话题越来越暴。力,叶眠秋不禁扶额。
“阿棠。”她目光扫过特意换了一身黑的晏青棠和连亭,“你们这是要……去偷浮云殿的那截灵脉?”
晏青棠:“?”
“你说得对。”她茅塞顿开,“等我夜探完贺家,就去把灵脉偷掉。”
苏群玉被她的话惊得筷子都拿不稳掉在了地上。
“夜探贺家?这也太快了吧!我觉得不如等两天我们熟悉一下贺家的情况,再探也不迟。”
这也太着急了吧。
贺家占地万顷,还不知有多少禁制结界,更别提还有个渡劫境的贺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