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向西行(100)
17岁的感情虽然炽热,但也只是17岁了,不是吗?
“陈江洲,你多大了?”她突然没头没脑的来这样一句。
陈江洲闷笑:“25岁,还有一个月满26岁。”
25岁,已经是成年人了。
他的行为怎么还那么幼稚,从偶遇开始的一系列行为都很幼稚。
李楠星轻声问道:“如果我们没有再遇见呢?”
没有再遇见,没有这一场谈话。李楠星不敢想下去,如果没有再遇见,他们的缘分也止步于那个夏天了。
以后也只能靠着回忆。
回忆就像慢吞的水,一点一滴最后变成虚无。
不会没有遇见的。
陈江洲在内心回答。
李楠星仰头对上他如墨的眼眸,他没吭声。
其实火车上,并不是陈江洲八年来第一次遇到她。
。
李楠星在海大上学。
她不知道从美国飞往她上学的城市要飞15个小时21分钟,航线距离11003km。陈江洲对这些数据倒背如流,航线上每一处的风景他都铭记于心。像烟一样,刻进他肺里。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李楠星在那座城市上大学。
他飞了太多次了。
他每次抱着小心翼翼的期望,又一次一次的失望。
海大人那么多,又那么少。大学那么大,又那么小。
偏偏他们一次也没有遇见。
陈江洲有想过可能是老天不想让他们相遇,他不信命。
后来他也飞了很多次上海,也只是因为偶然在报纸上看到一篇国内报纸报道,那记者署名有三个字:李楠星。
是不是说明李楠星工作的地方在上海?
他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很久,世界上也许会有同名同姓的人,可是那三个字已经刻在他肺里了。
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愿意去尝试。
陈澜对他说:“这次还找不到的话,就放弃吧。”
他没应声,执着地跑了跑了很多趟上海。
上海太繁华了,纸醉金迷。在这样一座不夜城,每个人都绞尽脑汁像占稳一个位置,每一条街道都有不缺梦想的年轻人,东方的璀璨,在这里有无限可能的人生。
李楠星想待在这座城市,无可厚非。
想找的人总会找到,陈江洲执拗打听多次来到报社楼下的时候,正是晚上十一点了,接近凌晨。
他都不抱希望可以遇见。
等再次见到的时候,心跳比我更先认出你。
“我靠,终于下班了!”比高中要成熟的声线,她风风火火的从大门跑出来,招手朝路边的出租车喊:“等等我!”
回应她的是呼啸而过的车尾气。
她表情有些挫败。
十七岁的脸庞与她现在的样子重叠,迎着上海八月燥热又清凉的晚风。
陈江洲站在路边看着她,只一眼就认出她了。
他很庆幸自己因为感冒戴着口罩,还有还未来得及取下的黑色鸭舌帽。
陈江洲把帽檐又往下压低,把他的眼睛遮盖了一大半。他怔怔地抬头,李楠星路过他的身侧,伸手拦出租车。
她没有注意到他。
这么晚了?才下班吗?陈江洲不动声色站在那,李楠星眼里都是疲惫,并没有太多关注他。
她没认出来他来。
陈江洲悄悄地看着她,发觉她比高中变了很多又好像没变什么。
变得是形象。
李楠星面容看上去憔悴又秀丽,穿着干练的职业装,头发盘起。脚下十几厘米的高跟鞋,她也丝毫不扭捏的脱下高跟鞋,就这样赤脚,活动脚趾。
不变的是性格。
陈江洲按下自己躁动的心脏,眼底藏着异样情绪。
凌晨好不容易在路边又等了半天,终于招到了一辆出租车。李楠星上车的时候,看见旁边的陈江洲,她便以为也是深夜加班的打工人,招手对他说:“诶!你上来吧!现在车不好打,你家在哪里呀?我们可以拼车呀?”
陈江洲回过神来,鬼使神差的上了车。
车间后座密闭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李楠星报了一个地名,司机问陈江洲要去哪里?陈江洲为了不露馅,用手机打下字说跟她一样。
“你不会说话吗?”李楠星问道。
陈江洲摇摇头,哑巴装的七分像。
“居然还是同路。”李楠星没有继续那个不礼貌的话题,笑了,“真巧。”
陈江洲点点头,给了她一个大拇指。
李楠星笑的更好看了,眉间的疲惫也少了几分。
她的出租房路还挺远的,司机也是一个健谈之人,问李楠星是做什么工作?怎么这么晚才下班?工作多久了?工资怎么样?老板好不好?
逮着她一个人使劲地问,陈江洲是个哑巴免受其难。
司机问的都是陈江洲想问的。
李楠星轻轻的往后一靠,闭上眼睛。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司机的话。
“做杂工,老板是傻B。”
司机:“……”
“我马上就辞职了。”她轻飘飘地说。
“不,明天就不干了。”她又补充道。
“为什么?是加班太严重了吗?”司机还想劝几句:“这年头,工作不好找,姑娘你可得三思而后行啊。”
“都说了老板是傻B。”李楠星像是不愿意再多说,只能透露这么多。
司机憨笑,关心地问:“那你有想好接下来去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