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使低低出声，背后的黑色幽魂便一齐上前，与刚刚看门的那四个不同，这一群阴气冲天，手中还拿着镰刀。

是真的要他死。

白天使再次摆出了祈祷手势，双手合十，散发出耀眼的光辉，连同他洁白的睫毛也在发光，他落下了一滴眼泪。

圣洁的白光笼罩住了那群黑色幽魂。

瞬间，像是黑暗见到了阳光，幽魂们被白色的光芒瓦解，身体变成了黑色烟雾，散在了光芒之中。

被净化。

但白天使很快又变回了娃娃，这次连动也不能动了，重新变成了一开始的人偶，像是力量用尽。

黑天使收回了目光，这次转移到了苏灯身上，身后出现比刚刚多一倍的黑色幽魂：“只能拼命和我的手下对战一次，废物。”

这话是对白天使说的。

黑天使知道自己也许打不过苏灯，但他可以拖死苏灯。

“不自量力。”苏灯唇角扬起，眼中的暗红色变得极深，深红翻涌，花瓣在瞳孔深处盛放，眼尾出现同样的纹路。

指尖晃动，龙爪般的细长花瓣绽开，在手指上凭空长出了一朵殷红的彼岸花。

随着花瓣开放，所有的黑色幽魂都停住了动作，变得寂静，它们在看着那朵花。

苏灯对黑天使弯唇笑了笑，转瞬间，所有的幽魂突然消散，毫无征兆的蒸发在原地，仿佛刚刚一切都是幻象。

少年眼中的深红未褪，花瓣在瞳孔深处绽开。

黑天使第一次直观的见到主神的能力，传说在眼前被重现，这是一种只能用美丽形容的可怕。

也是主神不可被撼动地位的底牌。

他知道自己只身继续斗下去，今天一定会输。

黑天使最后看了眼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白天使，选择先离开，他不敢对苏灯放狠话，抓住空隙直接逃走。

工厂内重新变得寂静，苏灯却没有那么平静。

他眼中的深红还是很明显，灵魂上的饥饿感在快速蔓延，想要快速补充阴气。

苏灯扶着集装箱，慢慢蹲了下去，黑色的斗篷垂在地上，兜帽遮着他的脸，显得更小了，但他的表情冷静到可怕。

在瞳孔的深红色褪去后，才困倦地挤出两滴眼泪，喃喃出声：“我好困啊。”

饥饿变成了困倦，也可能是因为太饿了，他有点站不起来。

眼看着苏灯眼睛都要闭上了。

黑雾急了，冒了出来：“主神大人？大人，您可千万不能在这里睡过去啊，这荒郊野外的。”

这次苏灯的情况，倒是和上次突然昏昏欲睡的情况很相似，可是现在也没地方给苏灯睡啊。

白天使也因为力量透支一动不动，黑雾也没办法把苏灯送回学校，只能出声鼓励苏灯别睡着。

“您要是睡在这里会感冒的，大人您还是回去睡吧。”

“嘘。”苏灯靠在身后的集装箱上，眼睫微垂，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小片阴影，令他如同瓷娃娃一般易碎。

苏灯困倦地抬了抬眼，很凶：“别吵我，就让我睡一会儿。”

他真的太困了。

灵魂上倦怠的感觉似乎能影响身体，他仿佛陷入了温水当中，无法流动，也无法行走，身体迫切的想要吸收掉这些流水。

力量的源泉。

黑雾欲哭无泪，他可拖不动苏灯啊！

*

工厂不远处，修长的影子倒映在地上，江烬面容冷寂的朝向工厂内部走。

在刚刚，无限流气息突然爆发。

而在他来到之后，又寂静到有些诡异。

江烬最先看到在工厂内部地上的几个工人，尸体沾满灰尘，死了有几天了，他瞳孔微动，表情更冷。

无限流中的怪物在对人类动手了。

江烬绕过尸体，拔出了斩阎刀，继续向深处走，在感觉到一层波动后，立刻挥动长刀。

刀光闪过，破开了这层表里世界的遮掩。

集装箱错落立在诺大的厂房里，散发着陈旧腐朽的气味，江烬感觉到这里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很浅。

江烬继续往前，在不远处，看到了正蜷缩在地上的一个身影，紧靠着集装箱。

是人类的身影。

江烬蹲下扶起躺在地上的人，才发现这是位身材瘦弱的少年，没什么重量的身体倾倒在他怀中，脑袋抵在他胸口。

黑色兜帽顺势滑落，露出苏灯瓷白到近乎透明的脸，漆黑的睫毛垂着，安静而乖巧地在他怀中待着。

像是睡着，或者晕过去了。

江烬的脸上出现一丝意外的表情，目光下移，看到苏灯白皙的手腕上，原本应该戴着的手环消失了。

苏灯为什么会在这里？手环消失是和怪物有关吗？

江烬都没有再想。

他沉默地垂下眸，双手抱起了苏灯，一只手托好他的腿弯，好让苏灯正好靠在他胸膛，不会被吵醒。

第44章

车停在工厂外的街道上，离工厂还有段距离，这边偏僻，连路灯都昏昏暗暗的，只能照亮脚下的路。

苏灯靠在江烬怀中，思绪陷入了沉睡，但灵魂上的颤动没有停止，反而突然活跃起来，叫嚣着饥饿的欲/望。

很好吃的阴气。

一颗为他准备的痛苦的灵魂。

苏灯半张脸都藏在江烬胸膛前，但还是不够，这样能汲取到的阴气太少了，只有吞噬掉这个人，他才不会饿。

怀里传来一点动静，江烬停在了半途，灰黑色的眼眸微垂：“苏灯？”

没有回应。

昏暗的路灯下，他只能看清苏灯脸的轮廓，瓷白而清晰，猝不及防地朝他脖子的位置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