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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爱症(49)CP

向坞想上前拉住母亲,不想事态发展更严重。

手还没碰到芳文洁,就被狠狠抽开了,尖利的指甲划过皮肉,鼓起一道血痕。

向坞倒吸一口凉气,迅速把手遮掩到身后。

“你别碰我,也别管我叫妈!”芳文洁的眼泪再度汹涌滚落,抹掉了。唇抿出倔强的弧度,像她一直来对待世界的态度,红着眼。“我当初不该生下你,我就应该找块布蒙在你头上,让你和你爸一块死了算了!”

“……他可能还活着。”

“鬼知道!你们俩都该下地狱!”

向坞想,这要他怎么继续往下接呢。

他没办法一直靠转移话题消解痛苦。

耳朵被捂住的一刹那,他没反应过来。随后芳文洁的嘴巴一张一合,再也听不真切。

后背靠上叶泊语坚实的胸膛,便置身于一个温暖拥抱。

在芳文洁看来自己这样一定很不知耻。

但这正是向坞梦寐以求的——不管理由是什么,有个人可以无条件地偏向他。

叶泊语说:“够了,阿姨,您讲话太难听了,我哥现在是成人,有权利决定自己的生活。”

芳文洁冷笑,对眼前看到的这幕,还对叶泊语所说的这番话,“他没有,他现在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他的,是我生下他,供他上学……我付出这么多,他回报给我什么?当街和男人拉拉扯扯,跟男人搞在一起!”

叶泊语默了默,“那您想要怎么样?是把向坞带回去,还是……想要钱呢?”

##

芳文洁的一生都充满不幸。

自己的老公是个一事无成的酒鬼,自己的儿子是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

唯一对她好的母亲,也在向坞十岁那年去世了。

只留下这个长得和自己有七八分相像,性格却一点不随她的小孩。

懦弱的、总对她充满依恋的向坞,让她倍感压力。

门一开,就有脆生生的嗓音管她叫“妈妈”,但这不是一条狗、一只猫,不是寿命短暂的宠物,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芳文洁年轻时嫁给一个只会花言巧语却没真本事的酒鬼,每天都过得很煎熬。

怀上向坞的那段时间,酒鬼改过自新,芳文洁本以为日子会变好。

结果生下向坞没多久,对方就重蹈覆辙。孩子不到一岁,酒鬼借口去外地打工,从此音讯全无,连自家人都寻不到影子。

他抛下这个家,抛下芳文洁。

小小的向坞不记得父亲,芳文洁倒是常常说起这个人,用一种憎恨的语气,有时候告诉向坞,你爸不要你了,有时候又说,你爸死了。

小孩子不知道哪个是正确答案。

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这个家没有父亲。

于是,芳文洁填补这个缺席的位置,在外婆去世后,成为了向坞的全部。

如芳文洁所言,没有她,向坞如今有的一切都不成立。

所以对待母亲,向坞总在小心翼翼地讨好。

他的付出很少得到回应。

那句“妈妈只有你了”,就像一句魔咒,将母子二人双双围困在那个飘雪的寒冬。

而现在,叶泊语的一句问话,敲碎了向坞长久以来的自欺欺人。

妈妈真的需要他吗?

不。

她需要钱。

手机屏幕散发出幽幽的光亮,芳文洁收到转款的那一刻,眼角的纹路舒展开。

“还想骗我?这不傍上有钱人了吗?”她路过向坞,轻飘飘一句话。

向坞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任凭母亲走远。

“你转了她多少钱?”向坞问。

叶泊语耸肩。

“多少钱。”向坞的语气变得不容置喙。

叶泊语只好把手机拿给向坞看。

“我还给你,我一定会还。”向坞强调。

“值得吗?她都那样对你了。”叶泊语眼睛直直看着向坞。

向坞露出一个笑,有点惨淡。

“我妈也经常说我窝囊。”

夜很静,滚热的一口气含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泊语,可那是我妈妈。”

“我知道、我知道了,我不该这么问。”叶泊语擦掉他流下来的眼泪,不知道何时掉下来,挂在削尖的下颌,也摔碎在地上。

向坞同样诧异。

他为什么会哭呢?

更难听的话他都听过,芳文洁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对他。

他都已经麻木了。

为什么现在要掉眼泪?

向坞偏头想要躲开,“对不起,我……”

“哥。”叶泊语抢先一步,伸手抱住向坞,这回是真正的拥抱,两个人面对着面,“我真的明白了。”

他的气息蹭过向坞的额头,向坞轻轻推他,“有人在看。”

街边零星几个人,都在热闹结束后散去了。

两个男人抱在一块有什么好看的?就算好看,也不能明目张胆地看。

所以有人放慢了脚步,叶泊语一眼扫过去,刻意放大音量,“那又如何?让他们看。”

如此理直气壮,把人吓得脚底抹油,跑了。

向坞笑得有些无奈,拍了拍叶泊语的背,“好了,我好了。”

“我不好,你刚才装不认识我。”

“对不起……你也看到了,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我也当着你妈的面说错了话,这样算抵消?”

“好啊。”向坞爽快地答应。

在他心里,这件事怪不到叶泊语头上,对方只是不想他内疚,他知道,叶泊语一直是好孩子。

哪怕叶泊语打架、惹祸、说脏话……那他也是向坞遇到的所有人当中,最最好的人。

放松了怀抱,叶泊语捧着他的脸,又仔细擦拭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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