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他百般引诱(85)
他不禁急了,大声嚷嚷着“不赔偿就要去衙门”、“不给个说法就在铺子里不走”之类的话。
颜荔轻叹一声,起身拍了拍手,四周倏然一静,她朗声道:“诸位请听我一言,小店货真价实诚信经营,从未有过类似事情发生,今日这位兄台言之凿凿,说是三日前从我家买的胭脂,那我们就来比较一下。”
“诸位请看——”她随手从柜上取下一盒胭脂来,走到众人面前,指着盒底的落款道,“小店所售的胭脂,落款皆是‘定成’五年,只是因避圣讳,‘成’字少了一笔,而这位兄台所买的胭脂并非如此。”
颜荔将那位大汉带来的胭脂盒亮给众人看,众人一惊,纷纷道:“果然,盒底的落款不一样!”
“他的怎会是个完整的‘成’字?”
“莫不是买到了假货?”
“这位姐姐说对了——”颜荔笑吟吟道,“方才小店之所以说要见官,并非是小店店大欺客,而是小女子一早便发现了些许猫腻。”
“落款乃是其一,其二,这胭脂的气味儿与质地也有很大出入。”
颜荔请一位年轻姑娘出来,“劳驾这位小姐,帮忙嗅一嗅这胭脂,味道有何不同?”
那位姑娘低头轻嗅,凝神细想,道:“似乎……香气有些刺鼻?”
颜荔又让另一人试了,“好像与之前我买的味道是不太一样。”
“正是如此。”颜荔道,“小店所售的胭脂是采摘了新鲜花瓣晾干、研磨成粉制成,质地细腻,香气淡雅,上色均匀且艳丽。可这位仁兄的胭脂却粗粝刺鼻,再加上盒底的落款,此乃假货无疑。”
那大汉见状,仍嘴硬道:“可我确实是在你们铺子买的!谁知道你们有没有以好充次?欺骗我们这些外行!”
颜荔看了眼他一旁的老妇人,见她老人家似乎有些不适,便搬了把椅子送了杯茶过去,“老婆婆请坐,喝口茶先。”
老妇人面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低下了头。
“要证明自己没有做甚么,确实很难,不过,你做了甚么,想必尊夫人心里是一清二楚的罢。”
颜荔走到年轻妇人面前,看她满脸红斑,双眼红肿,不禁问:“为了这样不成器的夫君,值得么?”
年轻妇人眼神闪躲,没有言语。
“你心里也知道,他给你买的胭脂是假的吧?”
颜荔直视着她,“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应当不是第一次了。”
人群中有人发出疑问:“店主,你这是甚么意思?难不成这位大嫂还会与他夫君一道骗人不成?”
颜荔转过身,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道:“不止是她,是他们一家人都在骗人。”
“甚么?”
“那岂不是组团欺诈,来讹人了?”
“怎么会这样,看他们衣衫朴素,不像是那种人啊……”
那大汉额上冷汗直冒,却毫不知悔改,“你说我们是骗你,你有甚么证据?”
“我当然有证据。”颜荔说着,走到年轻妇人身边,见她明显瑟缩了一下,她低声道,“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我想救你。”
她将妇人的衣袖卷起,露出一截细痩的手臂来,那上面青红交错,有着深浅不一的伤痕。
“他打的对吗?”
年轻妇人红了眼眶,轻轻点了点头。
“他经常打你吗?”
妇人咬着唇低低哭了。
颜荔深吸一口气,对众人道:“诸位也看到了,这位大嫂手臂上有如此多的伤痕,皆拜她丈夫所赐。试问一个动辄对妻子拳打脚踢之人,会舍得花重金给妻子买胭脂么?”
“况且这盒胭脂并非小店的东西,这位仁兄从何处获得,又为何欺骗妻子,之后又跑来小店讹诈,是甚么心思,各位眼明心亮,想必自然看得比我更清楚。”
事已至此,那位大汉无可狡辩,登时恼羞成怒,口中嘟囔着“不下蛋的母鸡老子还不能打了!”,挥着拳头便朝妻子砸去。
若非孙大娘及时将她拉过来护在身后,那妇人身上便又要多一处伤了。
颜荔面色一沉,冷声呵斥:“光天化日,岂容你如此放肆!”
她使了个眼色,便有两个身形魁梧的壮汉走了过来,如拎小鸡一般将大汉拎走,丢出门外。
“这位大嫂,你可要与他和离?”
妇人怔愣片刻,露出苦笑:“小妇人父母皆亡,有个兄弟在外地经商,常年不得回来,若是和离了,小妇人如何过活?”
颜荔见她说话轻声细语很是亲和,便道:“大嫂若是不嫌弃,不如到我们铺子里上工?银钱虽不是很多,但到底不愁吃喝。”
“当真可以?”妇人眼眸一亮,旋即又黯了下去,“可是他不见得会同意……”
“这个简单,包在我身上。”
颜荔走到门前,见那人被两个护院压着,沉声道:“你若是答应我两件事,我便不追究你讹诈一事放你离开,你若是不愿意,那我们就公堂见,到时候你可能不能全身而退就不好说了。”
那人满身狼狈,知算盘落了空,只得道:“姑娘要我做甚么?”
“很简单,首先告诉我你这盒胭脂是哪里买来的,其次,与这位大嫂签下和离书,放她离开,以后不得再骚扰她。”
那人急了:“她是我娘子,我们好好的,为何要和离?”
颜荔冷笑一声:“好好儿的?难不成非要等到哪天你打死她,才叫不好吗?”
那人嘴唇翕动,不服气道:“这是我们夫妻的事,与你这个外人何干?”
“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行么?”颜荔没了耐心,“同不同意?不同意就叉去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