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见君心(5)

洛明川怔了下，随即顿首：“是，此事……”

然而，他话刚冒头。

贵妃便直接打断了他：“此事已是定局。”

“无论墨澜序也好，你也好，待你们和离之后，少语会嫁进墨府，与墨澜序成夫夫之美。”

洛明川怔愣了半晌。

所以她召自己进宫，便是为了告知此事无从更改吗？

她是为了季少语吗？

可明明，自己才是她的孩子！

但是这些话洛明川不能说，最后只问：“如此强拆他人婚事，贵妃娘娘于心可愧？”

“棒打鸳鸯是错，可据本宫所知，墨澜序并不喜欢你。”

贵妃一句轻飘飘的话，洛明川却听的脸色煞白。

“甚至墨澜序待我儿少语，都要比你亲近些。洛公子，和离一事你未必委屈。”

洛明川跪在青石地上，冷意穿透衣衫，刺进骨头缝里。

是啊，墨澜序不喜自己人尽皆知。

便是和离再娶，他与季少语说不准还是一桩佳话！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洛明川心中却像涌动着股气。

见他依旧不松口，贵妃神色冷了下来：“洛公子，古言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少语早年受了不少苦，本宫膝下也只有这一个孩子，为完成他所愿，本宫并不在乎别人如何。”

“本宫言尽于此，你也莫要太执拗，免得伤到自己。”

她话里的威胁意味浓厚，洛明川自然听得出来。

“所以若我仍不愿和离，娘娘打算如何？”

他字字喑哑。

贵妃没说话，只朝宫人招了招手：“本宫准备了些赏赐，你自己好好选选吧。”

话落，她便起身由着其他宫人扶着，朝内殿而去。

与此同时，那些赏赐也呈到了洛明川身前。

托盘之上，红布之下，不是金银玉器，而是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

要墨澜序，还是自己的命。

这是贵妃留给他的选择！

洛明川只觉得手脚冰凉，他凝望着那个几乎已经消失在拐角的身影，终究是没忍住喊问。

“娘娘，您就那般确定季少语就是您的孩子吗？您就不怕错认吗？”

然而，贵妃娘娘连脚步都没停，直接消失在了路尽头……

不知是如何走出锦华宫的。

宫门外。

听荷正等在墨府马车前，瞧见洛明川走出来，忙迎上前：“主君……”

瞧见他手中托盘时，愣了下。

洛明川没说话，只是自顾上了马车。

听荷见状也不敢多问，只叫马夫往墨府回。

半个时辰后。

洛明川终于回到了院落，屏退了听荷，他刚推门进卧房。

就看到躺在软榻上，闭目休憩的男人。

墨澜序，他……怎么会在这儿？！

洛明川有些茫然，但脚步还是不可抑制的走上前。

窗沿上立着的红烛随着跑进来的风微微摇晃着。

映照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越发显得他俊朗。

窗外似乎还有雪花在飘，大片大片，像极了柳絮。

窗内暖意盈盈。

洛明川抿了抿唇，轻声唤：“澜序，醒醒，别在这儿睡，会着凉。”

“澜序……”

他伸出手轻轻去推他。

下一秒，手腕却被墨澜序一把抓住。

与此同时，男人温柔的声音响彻耳际：“少语，别闹！”

第8章

“轰！”

明明是冬日，洛明川却感觉如夏日雷鸣！

他大脑一片空白，怔怔看着软榻上的男人，久久不能回神。

刚刚，墨澜序的语气那般亲昵，像极了宠溺！

可他唤的人，却是季少语！

“墨澜序，你睁开眼看清楚，我是谁！”

洛明川声音有些尖锐，墨澜序紧闭的眼也慢慢睁开。

瞧见洛明川，他皱了下眉：“你喊什么？”

洛明川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他的夫君，在睡梦中，唤着其他男子的名字！

他究竟将自己置于何地？！

洛明川只觉得眼眶一阵阵发烫，喉咙里也哽着些嘶哑：“墨澜序，你就这般喜欢季少语吗？”

墨澜序眸色深邃：“与你无关。”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撕扯啃咬着心，洛明川疼得脸色煞白！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

片刻后，墨澜序坐起身，按了按眉心：“听说你今日不仅回了洛府，还进了宫去觐见贵妃娘娘？你同她说了什么？”

“你希望我说什么？”洛明川声音沙哑。

墨澜序久久看着他，最终开口：“此事我自有考量，你别做多余的事。”

说完，他就要转身就走。

掩在衣袖里的手还在死死的攥着那把贵妃赐下的匕首。

洛明川不知怎么想的，拉住了墨澜序的衣袖：“你有什么考量？”

墨澜序回头看来，没有说话。

就听洛明川又问：“与我和离，娶季少语，这就是你的考量，对吗？”

墨澜序将手抽回：“你不必知道。”

扔下这话，他大步离去，再没给洛明川开口的机会。

门外，连日的大雪久违的停下了。

却又要比下雪时，还冻人。

热泪滚烫，氤氲在眼眶，许久未落。

洛明川迈着僵硬的脚步，缓缓走到书桌前，拿出那纸墨澜序早给了自己的放夫书。

他手指用力捏着，直到布满褶皱，几欲碎裂——

洛明川才将将松开了力气，转身，出门，没入了浓稠黑夜……

古鸣寺。

大殿佛堂依旧是永剎的安详。

香烛冉冉，木鱼声咚响，还有那鎏金佛像的满目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