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晏泠可怜巴巴地指着窗外，绯雪气到想翻白眼。

晏泠身上的钱随便拿一些出来连这间客栈都买的下来。

见绯雪叹了声气，沉默不语，晏泠美滋滋地在绯雪的床边坐下来。

屋子里鸦雀无声，干涩的空气从窗子吹进来，带来阵阵沙尘味儿。

半晌，绯雪轻启薄唇:“晏泠……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四目相对，晏泠看到绯雪冷着一张脸，炯炯有神的异瞳深处漾开越来越多的纠结与焦躁。

“我说过我已经原谅你了，我也说过我不想再见到你，你我之间再无瓜葛……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我，到底所为何事？”

有种正在被绯雪审问的紧张感，晏泠凉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沉默须臾，他才答道:“即便我现在说了，你也不会信的。”

晏泠这个回答让绯雪觉得好笑，“难不成你想对我说你爱我么。”

话音刚落，他只见晏泠身子一僵，隐隐握拳，垂眸躲闪的神色一看就是默认。

绯雪觉得更好笑了。

他爱晏泠时，晏泠只把他当成奴才，当成刀，当成发泄工具。

现如今他不再爱晏泠了，晏泠却反过来爱上了他？

绯雪内心有种说不出的燥热与烦闷。

“够了晏泠，我们不要再彼此折磨了。”绯雪将头扭向一边，眼里全是疲惫。

晏泠救他一命，他内心是感激的。

但他真的不想再和晏泠待在一起。

身边没有晏泠的那两年，他感觉很自由、很惬意、无拘无束。

然而晏泠一出现，他就总觉得像是在他的身上上了一道无形的枷锁，让他原本快意恩仇的自由生活变得拘束起来。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讨厌晏泠带给他的情绪波动。

看出绯雪是真的烦他了，晏泠有种自己的心脏正被针板碾过的错觉。

“晏泠，我身上的伤已经无大碍了，你可以走了。”

“我不走。”晏泠拒绝干脆。

绯雪的眉头皱的更用力，“你不爱我，晏泠……”

晏泠的心脏咯噔一跳。

“你之所以觉得自己爱我，是因为我死在你面前，是因为你得知真相时我已经不在了。你认为自己有愧于我，想要补偿我……”

“阿雪……”

“所以这不是爱，只是愧疚与亏欠……你总想为我做些什么来弥补你过去犯下的错，是罪恶感让你误以为你爱我……但其实你不必深陷自责之中，我现在过的很好，不需要补偿……如果你真想补偿我，那就离我远远的。”

绯雪发自肺腑的这番话就像刀子一下一下捅穿晏泠的胸口，将他的心扎得千疮百孔。

原来，这就是不被相信的滋味。

晏泠其实很想告诉绯雪他对他的感情并非如此。

愧疚肯定是有的，但他也是真的爱他。

然而……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在绯雪看来都不是爱，而只是愧疚。

他的爱被否定了。

凝聚着痛苦的双眼注视神情淡漠的绯雪，绯雪没有看他，而是垂眸盯着床铺，眼中一片焦灼。

阿雪，你当初百口莫辩时，也是这么痛苦的吧！

晏泠现如今感同身受，才明白一直被人误解是多么让人绝望的一种遭遇。

最终，绯雪说的口干舌燥也不见晏泠有离开的意思，他倦了，翻身躺下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晏泠为了不霸占绯雪的床，于是席地而坐，抱着自己的剑替绯雪守夜。

夜色沉沉，孤月当空，北原空旷，黄沙绵延，天地间时而卷起一阵风沙，如看守无边大漠的卫士。

圣日堡最深处耸立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仿造中原皇宫而建，乃是饶朔的寝宫。

寝宫中有一处大浴池，珠帘幔帐，白玉鎏金，药香扑鼻，水汽氤氲。

水面漂浮一叶扁舟，舟上绑着一人。

第124章 武功尽失的残废

晨曦初露，朝阳似火。

绯雪未想过自己这一觉会睡的这么沉，一觉醒来甚至有些恍惚，分辨不清自己人在何处，直到看见了靠在他床边，席地而坐的晏泠。

晏泠听见动静，知道绯雪醒了，于是站起身。

绯雪见晏泠怀里抱着剑，衣服没脱没换，眼底泛青，眼眶暗黑，问道:“一夜没睡？”

晏泠点头，“嗯，不困。”

在人生地不熟的漠北长途跋涉，东躲西藏，不困才奇怪。

绯雪张张嘴，还是没有戳穿晏泠的谎言。

晏泠是守着他，守了整整一夜。

那种令绯雪感到不适的焦灼与烦闷再次盘旋于胸口，让他忍不住道:

“晏泠，无论你现在作何补偿，都弥补不了过去你对我的伤害。”

突然听绯雪提及此事，晏泠怔了怔，莞尔一笑，“我明白……”

但这不是补偿。

他是因为喜欢绯雪，所以心甘情愿守护绯雪。

然而绯雪是不会信的。

就像他当初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绯雪的清白那样，绯雪现在也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他对他到感情不是愧疚，而是爱。

说不急肯定是骗人的，但纵使绯雪了解他的感情，绯雪也已经不再爱他了。

想到这个事实，晏泠的心脏再次隐隐作痛。

他观察绯雪的脸色，觉得绯雪的身体恢复的应该比他想象中要快。

“我让小二准备了些早点，我们吃点再上路吧！”他指了指餐桌，“天还没亮时我观察了一下街上，饶朔应该还没有派兵来搜捕我们。”

绯雪将中衣穿好，喃喃自语:“这么不慌不忙的，是笃定我们逃不出北原，还是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所以分身乏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