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骨(111)

“是不差我。我就是个吉祥物，有我在，我的将士们都更有动力。”沈辞按着胸口轻轻喘一口气，心想着自己可真矫情啊，平时也没事，怎么殿下一来，就哪都不舒服，而且一点不舒服都忍不了……

“太子殿下跟他们一起挖，他们是不是更有动力。”

赵屿轻轻拍着他肩膀，低声道，“真的不许再硬撑了，自己能回去吗，要不要我送你？”

“殿下就别偷懒了。”沈辞推开他，“我自己回去。晚上等你回来吃饭。”

“好。”赵屿给他拢了拢斗篷，温柔道，“路上当心，千万别再掉河里……”

大将军撇撇嘴，不耐烦的摆摆手走了。

虽然没有掉进河里，但沈辞走回营帐的时候还是几乎走不动了。

胸口全是冷意，腿也冻得疼，身上哪都不舒服。沈辞几乎摔在榻上，扯过被子把自己卷起来，忍了又忍，还是将脸埋在被子里闷闷的咳嗽起来。

咳的时候胸腔很疼，连带着胃腹也跟着疼，再后来不咳嗽了，胃和腹部就绞起来。

沈辞慢慢蜷起身子，咬着被子，喉间发出轻而压抑的低喘。

这一阵疼痛许久不散，沈辞看着榻边散乱的药瓶，迟疑了很久还是没有去碰。

他现在的身子就是用一副又一副药压着才能看似如常。沈辞想看看自己不吃药还能不能挺的过去。

就像他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病到了手无缚鸡之力，连修路都不行。

沈辞晕过去的时候，有些悲哀的想着，答案大约是会让他很失望的。

可他还不想死啊。

殿下对他那么好，殿下那般在意他。他真的，不想死啊……

赵屿提前完成了任务，赶回来陪沈辞吃晚饭。一进帐篷就见沈辞蜷缩着昏睡，被子窝成一团，上头沾着一点点血迹。

赵屿心慌的唤了他两声，没有人应。他试着扶沈辞平躺，听见昏睡的人闷哼一声，眉头皱的很紧。

他一定是疼。

赵屿张开手臂将人搂在怀里。他想起了林引说的话，心里一片慌乱，跟着撕扯着发疼。

沈辞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他被摆了个平躺的姿势，被子换了新的，赵屿坐在他身边，手伸进被子里头，轻轻给他揉着胃腹。

“醒了啊，”赵屿俯**看他，没有再问他哪里不舒服哪疼，而是直接轻轻抱他起身，给他喂热水，“我傍晚时候回来看你睡着了，就赶回去把那条路挖通了。镇子里的人都还好，已经安排运了些物资进去。别担心了。”

沈辞咽了几口热水，轻轻笑一声，“我挖了那么多天都没好，殿下一来就通了。真是了不起。”

大将军撑着床板坐着，有些无奈的叹口气，“真是岁月不饶人，我现在什么都不如你了。骑马不如你，打狐貍不如你，挖坑修路也不如你。哎……”

“哪有，明明是你们这么多天就快修好了我才来的……”赵屿凑到他身边去，非要离得很近的看着他，“在我心里，我家先生最厉害了。挖坑修路打狐貍，什么都比我厉害。”

沈辞笑出声来，听起来都不是什么正经的行当。他横过手臂盖住胃腹，稍微侧了身子，望向赵屿，状似不经意的随口道，“这被子暖和，殿下给我换的吗？”

“随便拿的，好像是厚一些。”赵屿摸了摸，皱眉问他，“还冷吗？”

“不冷。”沈辞垂下视线，想着自己昏倒前咳在被子上面的血，他沉默了一下，抬头问赵屿，“殿下这回怎么不问我哪疼哪不舒服了呀？”

赵屿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可还是老实的回应，“问了你也不肯说，说了我也治不好。不能化解你半分病痛，还要让你分心来哄着我……”

“原来是这样啊，”大将军垂着视线，委委屈屈，“我以为是殿下不心疼我，不关心我疼不疼，随便我哪不舒服了呢。”

“怎么会！”赵屿脱口道，“我，我怎么会呢……先生……我简直不能再心疼你了，我恨不得替你疼。”

沈辞抿唇悄悄笑一下，可面上却还是委委屈屈的，他抬头望着赵屿，伸手拉住他一片衣角，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殿下……我早上回来的时候很难受，后来，好像还咳了一点血出来……殿下，我好久都没有咳血了，上次还是你上次来巡查的时候呢。”

赵屿愣了愣，起初不知道大将军怎么忽然转了性，从逞强瞬间成了柔弱派，直到他听见沈辞最后说的话。

大将军咳血已经是家常便饭，可他不愿意赵屿知道，发现赵屿看着他咳了血出来之后，就这么故作惊恐，装作第一次咳血的模样。

“我最近身体都好很多了，没像今儿这么难受过。”大将军认认真真，说的赵屿险些就信了。

“但是喝了药应该也就好了吧，殿下别害怕。”沈辞去拉赵屿的手，“别吓得都不敢问我了，多大点事儿呀。”

赵屿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提醒这位忘性大的大将军，他昨夜还在自己面前咳血呕血来着，现在这一出实在没什么意思。赵屿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沈辞，自己与林引一直有书信往来，上面写的明明白白，他一入秋就病倒，卧床不起多日，时常咳血……

赵屿深吸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揭穿他的将军。他抬手将沈辞搂进怀里，轻声哄道，“原来是这样啊，刚刚可真是吓坏我了。先生，你哪里不舒服，胃还疼吗？”

“疼的。”沈辞被他搂着，悄悄松了口气，他是真的病的太久了，咳血也是家常便饭，记不住自己昨天还在赵屿面前咳了血。这会儿还以为将赵屿糊弄过去了。“但是疼的不厉害了。阿林给我熬药了吧，喝了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