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骨(152)

沈辞不想多说这些，只是摇摇头，“我记不得这些。”

“啊你看我真是糊涂了，你又记不起来前世的事情，我问你这些做什么呢……”赵屿笑道。

沈辞见糊弄过去了，赶紧转移话题，问起他更关心的话题，“殿下第二世曾谋反，这究竟是因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赵屿无奈一笑，“还没梦到过这些，所以是个谜。等我梦见了再跟先生说。”

“……好……”沈辞应着。他心想着，会是因为什么呢，能跟我有关吗？

到底是不舒服，沈辞跟赵屿说了会儿话就倦了。太子殿下是个多细心的人啊，没等将军说就看出来了，抱着将军回帐子里，将他安置好。

将军很快就睡熟了。

傍晚的时候，许卫进屋来找殿下。

那会儿将军还睡着，侧身躺着，身体微微蜷缩，两只手轻轻拉着殿下一只手，额头稍微低下去，贴在殿下手腕……

这是个极度依赖的姿势，让人看一眼都能心软。

太子殿下坐在床边，一手被他拉着，另一只手捧着折子在看，但心思是不是在政务上可就没人知道了。

许卫进来后没敢说话，怕吵醒了将军，回头殿下拿他撒气，林哥也要跟他闹……

“什么事？”太子殿下却不似他这般噤若寒蝉，示意他走近回禀，“稍微小声些就行……将军身体不好，睡的沉，不容易醒的。”

殿下这般说着，回头望着他的将军，目光柔和极了，专注得让许卫觉得自己眼下说什么他们殿下都听不进去……

“殿下，您派去邻国部落的探子回来了，您去见见吗？”

太子殿下点头，“得去……”

这还是个着急的事儿。可殿下看着熟睡的将军，又有些不忍心走，“我一走，他就醒了……”

“不能吧，咱们说话将军都没醒，殿下动作轻点，不至于吵醒将军的。”许卫瞧着将军睡的昏沉沉的，估计殿下处理完事情回来他都醒不来呢。

“你不懂……”太子殿下喃喃。

大将军睡着的时候还是板板正正的平躺着，可睡了一会儿大概是身上不舒服，侧了身子稍微弯腰蜷缩，还似乎是不自觉的往殿下这边挪了挪。赵屿感觉到了，立刻回身看他，见他额上出了汗，便伸手替他擦。

将军就迷迷糊糊的握住了他的手，拉下来放到了脑袋边上，侧过头用冰凉汗湿的额头轻轻***手腕，几乎贴在了他身边，就这样睡沉了，一动也不动……

“你不懂……将军他，太依赖我了……”太子殿下小小声说，伸出另一只手拥住了他的先生，在那单薄的脊背轻轻的抚摸了两下，似是喟叹又隐含炫耀，“我不在他身边，他都睡不好的。”

许卫恨不得当场失聪……自家殿下这，这是撒什么狗粮呢。

城下骨-92

“哎，可我这是正经事，还是得走一趟。”太子殿下叹口气，小心的抽出那只被将军握着的手。将军还真的被惊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唤了他一声。

殿下立刻弯腰抱着他，轻声安抚了两句，将军就又睡了。

许卫目瞪狗呆，觉得自己晚饭不用吃了，已经饱了。

沈辞其实是睡够了，许卫来时他差不多就醒了，只是气血不足，人很难清醒，总要缓一会儿才能真的醒。

他耳边嗡嗡的响着，也没听清他们说什么，只是感觉到殿下要走，就睁眼打个招呼。之后就被殿下抱住了，那人付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点什么，温温柔柔的，沈辞明明没听见什么，却还是觉得浑身骨头都酥软了，这回真是起不来了，只好闭上眼睛装睡。

等到殿下他们走了，沈辞稍微缓过来些，慢慢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昏黑一片。

都这么晚了嘛，殿下也不给他留盏灯，真以为他能睡到明儿吗。

沈辞无奈的笑着，慢慢坐起来，他近来失血的症状越发明显了，起身的时候总是头晕，不得不在床边坐一会儿才能动。今儿这晕眩的时间比往日似乎又长了一点，沈辞百无聊赖，苦闷的玩着衣袖，直到渐渐觉得不对劲。

刚醒来时眼前昏黑一片，现在倒是慢慢的好了一点点，只是大片的黑雾中隐约透着一点点亮光。

那是烛光。

太子殿下那么心细的人，自然会担心将军睡醒了屋里太黑会不方便，临走给他在角落留了一盏灯。

可沈辞看的极不真切，摸索着凑到烛光前，感受到了烛火的温度方才看清楚了火苗。

我这是……要瞎了吗……

久病成医。沈辞失血失了六七年，对于这一天早早的就做好了准备。

他知道失血到了最后，快死还没死的时候是最痛苦的，各个器官供血不足，头晕胸闷，五官也会一点点的消退。看不见听不见，耳边都是嗡嗡的声音，眼前就是黑雾……

沈辞咬着嘴唇，扣住了桌子。

他做了六七年的心理准备，甚至有时候会期待没准他到不了这一天就死了呢……

可是眼下，他很不想死。

哪怕是又聋又瞎又晕，他也想和他的殿下多待一天。

殿下，想必是不会嫌弃他，会好好的护着他的。

殿下……我的殿下啊。还好不是你受这样的罪，不然可不是要心疼死我了。

沈辞摸索着披上了衣裳，起身慢慢踱到帐子外，找守着的士兵要了一盏灯笼，提着它借着不算真切的光亮，去找他的殿下。

这感觉可真是太难受了，眼前的东西都像是蒙了层黑雾，影映绰绰的看不真切。沈辞一边走一边想着，还好不是殿下，要是殿下这样了，他管什么尸山血海血流成河，搞不好拼着灭个国也要启动大阵扭转光阴，让殿下好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