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骨(161)

“殿下……头好晕啊……”沈辞刚泡了个热水澡，身上还算舒服，但气血不足泡久了便容易头晕胸闷，这会儿正歪在殿下身边撒娇。“还没擦干嘛……想躺着。”

“那就躺着。”虽然他听不见，但赵屿还是会很温柔的跟他说话，一边就先扶他躺下来。沈辞一躺下就自觉的侧身贴近殿下身边，把头发露出来给他继续擦。

“殿下，徐老来了。”林引低声提醒了一句，才带着徐老绕到屏风后面。

赵屿一边告诉沈辞大夫来了，一边与徐老打招呼。

“徐老连夜赶来，辛苦了。只是将军的身体长年由你照料，还是你来看一看为好。”

“应当的……我路上已经听林副将说了些情况，将军他，是一点都听不见看不见了吗？”徐老望着榻上人，也是满眼心疼。

“什么大夫啊……怎么又看大夫。殿下，我不看了，不用看。”沈辞心想着又看不好，那些大夫就知道吓唬他们殿下。他懒得应对，将头埋进殿下怀里，软着声音道，“殿下，不用他们看，我自己就能看……要不你给我看也行，”他轻笑一声，颇为暧昧，“殿下，你想怎么看都行……”

太子殿下一愣，耳根悄然红了，回头一瞧，林引和徐老纷纷低头装死……

“咳……”殿下低咳一声，连忙提醒这位又瞎又聋还不着调的倒霉将军。

「大夫已经进来了」

沈辞一愣，连忙推开殿下自己躺好，咬牙小声道，“怎么不早说，欺负我瞧不见吗……”

将军害羞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赵屿忍不住笑一下，也不管有人在，侧身低头安抚一般的吻了他额角。

“徐老，请吧。”

刚才闹了那么一出，徐老算是知道他们将军此刻是真的什么都看不着听不着了。他叹息一声，凑上前摸脉看诊。

沈辞被这大夫又是摸脉又是掀眼皮的，心想着这都是哪来的乡野郎中，怕是又看不明白什么就知道瞎折腾病人。

他暗自腹诽着，悄悄地蜷了蜷身子，想着再忍一小会儿就给这大夫赶走。只有他说一声累了露出一点不耐，他的殿下一定不舍得继续了。

谁知道那大夫竟然得寸进尺，要求他躺平，给他做腹部触诊。

沈辞最怕的就是这个，仰头求殿下，“殿下，不用了吧，不是看眼睛吗，摸我干什么啊。”

赵屿搂着他肩膀不让他动，能感觉到这人躺平之后就在轻微的发抖，眉头也皱着，似乎是在忍着疼。

“先生……”赵屿在他手心写着「很快就好，忍一忍」。

沈辞咬牙拧眉，心想着这可坏了。

他近来胃口越发不好，胃腹疼痛不歇，本来殿下的注意力全被他耳目的病症吸引过去，没想到不知道哪来个江湖郎中，竟要掀他的短。

但那大夫摸着摸着，沈辞就知道他是谁了。

“……徐老？”他皱眉道，“谁让你过来的？殿下？”

「是我。林哥和许卫亲自带过来，路上没有接触人，别担心。」

“好啊林引，你现在连我的军令都不听，只认太子殿下了吗？”沈辞这个气啊。他当初临走前给林引下了死命令，让他务必看好徐老，不许任何人跟徐老接触，也不许徐老离开北川军营。

白厄虽不在了，但白厄人可还没死绝呢。徐老没有害他之心，但毕竟心有异数。

林引一见将军生气了，也不辩解，扑通一声先跪下磕头认错。

“别说废话，先送徐老回去。没我的军令，不许出来。”沈辞推开徐老的手，自己撑着床坐起来，沉声下着命令。

太子殿下可不管他将军的威风，伸手抱住他，轻轻抚着他肩背安抚，一边示意徐老继续，又让林引起来，“别跪着了，他听不见瞧不见的，有错也是我的错，回头让他罚我。”

林引忍不住想，将军能怎么罚你，罚你天天抱着他不许松手？

“不必再探了，让将军躺下吧。他坐不住……”徐老叹一口气，示意殿下与他到帐子外头说话。

“将军腹部有肿块，尚不知是良性恶性，但着实凶险。他是不是最近已经吃不下东西，只能进些流食了？”

“肿块……”赵屿心里一颤，声音也发颤了，“怎么，怎么会呢……我，我真该死，我只注意他的耳目，担心他气血不足，我竟然一点都没注意到他还有别的症状……”

“将军是个能忍的人，他不想让人知道，就能藏的很好。早年一场战事里，他后背让敌军砍了一刀，伤可见骨，他就怕我们知道了拦着他打仗，就他自己悄悄用纱布缠好了，不跟我们说，忍着疼继续上战场……他一向都是这样的，殿下不必自责。”

太子殿下咬牙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抬头问徐老，“那眼下情形如何，要，要怎么救他？”

“……我能用些药物帮他止疼，让他不会这么难受。他耳目的问题是气虚血弱所致，我也能用药物调养，或可让他恢复一些。但……若要真的医好他腹中肿块，不让其恶化成肿瘤，眼下却是做不到的……”

太子殿下身子一晃，险些跌倒，抬手撑住了营帐。

徐老观察着他的脸色，斟酌着轻叹一声，恍若自语一般道，“若是在我的家乡，这病其实并不是不能治疗……”

“你的家乡？白厄？”失魂落魄的太子殿下抓住徐老的手腕，恍若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目光灼灼，“请徐老细说！”

沈辞知道徐老将赵屿叫走了，不知道徐老又要怎么吓唬他的殿下，殿下会不会又被吓得红了双眼睛，跟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