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骨(178)

“不是，都不是。”赵屿将小沈辞抱在怀里，头埋在他乌黑的发间，闷声哀伤道，“是我啊，沈辞。我会心疼死的啊。”

“啊……”小沈辞似乎吓了一跳，赶紧也张开手臂抱住他，“别，你别死……哥哥，我，那我不当将军了，你别死……”

赵屿笑出声来，长长叹了口气，抬头看他，“那你要当什么呢？”

“哥哥想我当什么，我就当什么。”

赵屿笑起来，心想着，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呢。

他又叹一声，“那，你做个先生好不好？”

城下骨-55

而太子殿下自己却没有觉得冒犯，他知道将军怕是生气了，但是也没有太在意，笑嘻嘻的往前一步，去握将军的手臂，“将军，我知错，知错了，你别生气，一路上累不累啊，快来烤烤火，我给你烤土豆吃。”

这副模样一看就是并未知错，沈辞气急，愤然甩开他的手，“太子殿下，我问你是否知错！”

先生声音冷厉，赵屿不禁一愣。这是认真了？

赵屿想起那个夜里，沈辞虚弱的模样，觉得自己没错。

即便再来一次，他还是要自己北上的。

“将军，我不觉得自己算错。当日情形紧急，我出兵也是为了战局。至于调动北川军，虽然没有问过将军，但北川军说起来也是朝廷的兵马，又不是将军的府兵，我身为太子，调一下怎么了？”

“你！不知天高地厚！”沈辞气急，忍不住扬起手。赵屿一愣，先生这是要打他？很好，梦里梦外，两辈子，先生还没打过他呢。

赵屿孩子心气上来，忍不住委屈极了，仰着脖子死不悔改，“将军要打我吗？我赢了啊！我一路打的敌军落荒而逃，剩了不到七千人退回边界线，我打了大胜仗，而且胜的这么漂亮，就算有错，不能将功折罪吗？”

“你……”沈辞拧着眉头，胸口气血翻涌，说不出话来。

“将军，我第一次带兵就赢了，你就不能夸夸我，非要一见面就来兴师问罪吗。”赵屿这会儿完全都是委屈不甘了，他其实一直盼着沈辞认可，盼着替沈辞抗下肩上的担子，这一次本来以为打了漂亮的胜仗能得到沈辞的夸奖，能让沈辞安心把北川交给他。谁知道……

沈辞明白他心里怎么想的，可这完全不是他可以假传军令的理由，也不是他冒险带这么少的人突破国境的理由，更不是他以身犯险的借口。

沈辞连夜奔波，加上心情大起大落，早已支撑不住，眼下疲惫至极，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他失望的看了赵屿一眼，转过身去。

赵屿还想说点什么，就看见他的将军走了两步便是身子一晃，接着就无力的倒下，竟然一声不吭的昏倒过去。

“将军！”许卫先反应过来，扑上去扶，他焦急的抬头看着自己呆愣愣的主子，忍不住大声道，“殿下，您看什么呢，将军晕倒了啊！”

是啊，将军晕倒了。

赵屿满心无措，这次是被他活活气晕的吧。

“大概也不全是气的吧，将军带着我们一路赶来，不眠不休的，路上也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该是又累又饿……”许卫刚和殿下一起在背风的位置收拾了一处地方，安置昏倒的大将军，这会儿终于闲下来，一边啃土豆一边跟他家主子汇报情况。

“他着什么急啊……得一天一夜没休息了吧。”

“殿下这么生死未卜的，将军哪能安心休息，路上是实在撑不住了才停了两次，将军睡了片刻就醒了。”许卫显然是饿坏了，连着啃了四五个土豆。

“将军带了多少人来？”赵屿又递给这能吃的手下一小盆烤好的。

“不到两千人，将军把轻骑队带来了。”

“轻骑队啊……”赵屿喃喃念着，也不算意外。

天下人都知道，大将军沈辞的北川军是不败之师，而北川军轻骑队则是为北川军奠定不败神话的精锐。这支两千余人的轻骑队前身是沈家军的精卫队，后来沈家军被裁撤，只有这支队伍保留了下来，再后来陛下屡次下旨，将北川军打散重组，唯有这支千人的轻骑队因为人数太少而得以存活。

这支队伍是跟着沈辞最久的人，随着大将军南征北战，是将军手中的剑，是将军傍身的铠甲。

轻骑队以快着称，无论怎样的对手怎样密的防线，它都能撕出口子。将军这次带了轻骑队出来，大概是觉得他会被敌军围困，是盘算着来救他的吧。

“将军啊，你还是不放心依靠我啊。”赵屿轻声叹着，伸手给昏睡的人将披风盖严实些。

“我去看看轻骑队安置的如何，你守着他。”

沈辞昏沉沉的睡了一阵子，醒来时依旧是浑身难受，冷风一个劲的往骨头里钻，让他轻轻发抖。沈辞迷迷糊糊的，下意识的唤了声，“殿下……”

赵屿特意去看了看轻骑队，他们远道赶来，赵屿怕他们缺少补给。但轻骑队这些年跟着大将军征战天下，早就适应了这种节奏，也用不着殿下招呼，自行寻找了合适的位置，早就安置下来弄了粮食，赵屿过去时他们都吃完了打算休息。

赵屿便没打扰，看了他们选的位置便忍不住失笑。两千人成扇形散开安置，将太子殿下的人马护在了背后。

沈辞带来的人果然和大将军是一样的，总是想要护着他这个莽撞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太子殿下呢。

赵屿转了一圈回来时，正赶上沈辞醒来，听他低声念了句什么，但没有听真切。

“殿下回来了，正好将军醒了。”

“嗯，他刚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