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兄长的遗产(127)
前方没有敌人。
过去修克就曾思考过一个问题:为什么军雄对军部来说如此重要?如果说寄生体以寄生雌虫为生,为什么雌虫的基因迭代始终没有进化出军雄那样的精神力?
为什么只有军雄是特殊的?
而此刻,他将得到最直接的答案。郝誉的手臂缠绕上绳索,他讲解的速度与身体移动的速度同步前行。
“高等级的寄生体有一套与我们世界逻辑迥然不同的运转逻辑。他们中最顶尖的‘将军’每一个都寻找他们种族的出路。站在他们的视野里,我们的反抗就和水果布丁闹起义般可笑。”
“所以,不要用虫族的思考方式去想高等寄生体。”
“他们中一部分认为占据雌虫身躯,自己高贵的精神也会收到污染。因此——”
郝誉甩出绳镖。
浸泡在绳索里的鲜血污血尽数甩出来,绳镖刺破雨,铿锵之余重重敲击在上空!
天空,宛若投入一枚石子,激荡起层层涟漪。
修克感觉吹到自己脸上的风雨都因郝誉的攻击漂移片刻。可这一切对孩子来说,还是过于抽象了。
郝誉也不着急在这种让修克明白一切。
他叫修克站在原地,甩出绳镖的同时,自己也借助小腿力量跃起。他身上为数不多的衣物在雨中冒出大量烟雾,肌肉与力量的线条伴随种震撼的钟声响起。
天空再次振动。
精神力战斗的世界终于以俗世可以窥看的方式出现在修克面前——他第一眼完全想不到这是战斗,无数在雨里平面化的房屋耸立成五面体,波光不断从它们表层折射出来,与雨水造成的反光叠加在一起。
它们并非肉身概念上的眼睛。
但确实在修克进入的瞬间,转动所有雨水与水光上摇晃,折叠到空间线上的白点,转动,投来注视。
【郝誉。好久不见。】它与郝誉打招呼,亲切和蔼,【这位是你的继承者吗?】
郝誉不会回答。
他踩着无数光前进,修克对战斗的理解在这一刻全部瓦解。在他的视野中,那些水珠不断形成朦胧的花朵,在幽暗的林擒从间闪烁,天幕间堆积这幽暗晦涩的红光,局部松散出一些幽蓝色空灵。
敌人在哪里?
刚刚又是谁在说话?
这不是一片平静的……风景吗?
“凝神。”郝誉冲过修克身边,修克却产生错觉。在他的感知中郝誉正是从自己身边往前杀敌,而下一次却从自己身后冲来。
未知与熟悉长辈的异化,无一不让这个年轻雌虫惊惶。
郝誉再次冲刺到修克身边,他像习惯在一个永无止境的圆盘上奔跑,第三圈时一巴掌呼在年轻崽后脑勺上,“瞎想什么呢?”
【郝誉,你还是这么粗鲁。】
“你给我闭嘴。杀你三次,屁话还是那么多。”
修克:“什么时候杀了三次。”
郝誉必须承认自己不会教孩子,他对实战教育的理解就是军雄那套:把徒弟带到战场上,将寄生体打到半死,再让徒弟给寄生体最后一刀。
“行。你站在这里等我。”郝誉握紧绳镖,懒得废话,娴熟冲进一片光幕中,剁吧剁吧地开始屠宰流水线——修克就是看不到啊,孩子不是不好学,而是到这一步精神力的战斗,他完全两眼一瞎,琢磨半天都觉得自己在风景中。
【你在想什么呢?】
“谁?”
【嗯。非要说的话,我也是军雄的搭档。】
“……你不是寄生体吗?”
【以前是,现在也可以是。】寄生体的声音悠悠地,结合声线中若有若无的刺穿声,诡异中带着平和,【你喜欢郝誉。】
“没有。”修克果断否认,但接着他警惕自己声音太大,触发郝誉的注意力,心虚低声道:“我没有。你不要乱说。”
【可怜的孩子。你怎么会爱上军雄呢?】寄生体温柔地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很快,他折射出一个雌虫的投影。刹那间,修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误认为是亚岱尔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很像那位亚岱尔……哦,应该说,亚岱尔像我才对。】
寄生体温和地伸出手,露出一张平和宁静的脸。他并非伊瑟尔那类第一眼惊艳的类型,比容貌更讨喜的是气质。
他站在光幕与雨水折射出的万千光彩中,修克甚至能看清楚他蓬松头发上翘起的梢尾,嘴唇上刚被水雾滋润过的唇纹。
【想听听我与郝誉的故事吗?好孩子,不少军雄也会和寄生体来一次……】
“听个狗屁!”
郝誉再次冲出来,暴怒绳镖刺穿光幕。奇怪的是,他翘着一只手指,在手指中间一颗水珠正从白色转为浓稠的黑色。修克等到郝誉走进,才发觉那水珠因吃掉郝誉的血,才变成漆黑色。
“找死我了。喏。修克。”
郝誉伸出手指,将打得奄奄一息的寄生体展示给修克看,“你来给他最后一击。”
修克眨巴眨巴眼睛,呆愣在原地,看看郝誉手指上漆黑的水珠,再看看郝誉,再看看水珠,又挨了坏脾气军雄一巴掌,“看什么,赶快结束。”
郝誉确实不擅长实战教育。
他迄今为止就没带过徒弟,认真考究,修克还真能算开山大弟子。
开山大弟子.被爆头三次之多的可怜小蝎子,认认真真掏出郝誉递给他的镖头,在水珠上戳一下。
——惨叫从水珠中迸射出,修克下意识捂住耳朵。
圆滚的水珠炸出大量更细小的碎末,郝誉抬起手,展开精神力,一切水渍像撞上空气墙,在半空停滞、滚落,最后重新蜷缩成一个水珠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