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兄长的遗产(148)
要出声吗?白岁安脑袋乱麻麻一团。他看不清,看不见,也不敢看。雌父暧昧的喘息声,像不断放大的音频声音,与窸窸窣窣的布料声音逐步吞没他自己的声音。
不。其实小叔和雌父好上,对自己有好处。
没错。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白岁安感觉到天旋地转,撞击声让一缕肉红色在黑暗中忽闪忽闪。他紧紧夹住小叔的蝎尾,像是抱住惊涛骇浪中唯一的浮板,任由数个大浪泼洒在自己身上,陷入深深昏迷。
“芋芋。”
“芋芋。”
郝誉轻轻拍打白岁安的脸,将半睡半醒的孩子叫醒,“芋芋。我送你出去吧。”
白岁安眼皮睁不开,他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漫长的像是在海面上行驶的梦境。他看见自己的小叔,身上亮晶晶,仿佛披上月光,呓语道:“小叔。”
“嘘。我才把你雌父哄睡。”郝誉无奈抱起白岁安,“把衣服穿上。”
白岁安抬起手,圈住郝誉的脖颈。
他这才发觉那一层月光般的晶莹,是雄虫身上的汗水。
“小叔。”白岁安问道:“你们做了吗?”
“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郝誉道:“今天的事情,无论是哪一件,我都当做没发生过——好孩子,回去休息吧。”
郝誉不会回答任何一件事情。
他的表达就是最好的回答。
白岁安躺在床上,睡意随着时间慢慢消逝,反倒是一团无法言语的火苗逐渐燃烧,最终越烧越大。
他无法安眠。
*
郝誉也是。
作为军雄,他的情感生活匮乏得可怕。有的那几次也多是直来直往,不需要费脑子。现如今的状况,已让郝誉陷入另外一种意义的恐慌中:他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做什么,可是真到了那种情境中,他的感性激烈压垮了理性。
送回白岁安后,郝誉直接爬上屋顶,在上面对月光坦荡荡发呆。
月光很好。
这颗植被茂密,水汽充足的星球与郝誉的故乡完全不一样。郝誉一岁后很少回到那颗沙土与移动堡垒并存的星球,但他一直能从哥哥的信件里直到故乡的变化:
蝎族故土的月光发蓝,每一个凉爽的夜晚,都能看到被月光照耀的土地升腾出细小的沙土颗粒。郝誉能从哥哥郝怿的信件里听到,协会组织幼崽们玩沙子,如何进行沙浴,如何用沙子和油脂维护蝎尾,如何绘制沙画。
其实,信件里很多都是这些琐碎小事。
哥哥像是怕没有人教给誉誉一样,事无巨细把家乡、蝎族的事情说好几遍。他在信里教给郝誉,一个蝎族要如何按蝎族的生活方式活着。郝誉年幼时很想告诉哥哥,这些事情,军部会派蝎族军雌教给自己。
他的初恋,他的带教军雌阻止他。
“誉誉。”初恋对郝誉说,“失去这些,你哥哥就不知道要写什么告诉你了。”
郝誉想要哥哥写信,他开始阅读并实践那些与沙漠与故乡有关的事情:他也确实发现这些事情有种神秘力量,甚至只是脱掉衣服,沐浴阳光和月光,幻想都能带他回到并不熟悉的故乡。
温度。
热度。
风。
一切都在他的记忆与精神力慢慢构筑并不存在的故乡,哥哥信件里的温柔乡。
“哥哥。”面对这一轮月亮,郝誉独自哭泣,“我好像没办法照顾好你的雌虫和芋芋。”
第八十三章
一个合格的养育者需要拥有什么?
郝誉的初恋、一岁后的带教军雌,事实意义上的养育者1317曾面临过这个问题。
提出问题的人,则是三岁大的小郝誉。
“我想要养这个。”小郝誉举起一只更小的雄虫幼崽道:“1317,不可以吗?”
“不可以。”
小郝誉无法理解这件事情。他小时候也被其他军雄敷衍地丢来丢去,是1317把他捡起来,像印象中的哥哥、雌父雄父那样抱起来给自己擦脸。在小郝誉眼中,这就是抚养一个孩子最初的印象。
足足两年的社会化抚养,已经消磨掉郝誉对家庭的具体印象。
他记住的东西不多:哥哥、雌父、雄父、家里威严的雌君。
以及,将他从蝎族原生家庭里带走的1317。
“为什么不可以!那我要养狗狗,还有猫猫。”小郝誉闹腾起来,“我要养九一。九一特别好养,我会好好养大九一的。”
九一是郝誉的室友,另外一个小军雄。
1317见怪不怪,他等小郝誉的脾气发完,熟稔给幼崽顺毛,“因为你还没成为一个合格的养育者。”
“要考试吗?”
“不用。”1317摘掉小郝誉脑袋上的树叶,吹掉幼崽混入眼睛里的沙土,轻声说,“但需要很多爱。”
小郝誉不理解。
他问道:“我肯定爱他。我还爱哥哥,爱九一,爱1317。”
“不是这个爱。”1317高大、强壮,他比郝誉年长太多,在郝誉的一生中与老师同样尊敬,比任何军雌都可靠,比雌父更像雌父。可自第一期任务结束后,郝誉再也想不起来对方的脸,对方的长相。
他面对太阳,面对月光,面对两人曾共处的未来,只能想到一张被光刺伤的脸庞,军雌嘴角有一道愈合的褐色伤疤,随着话语一张一合:
“是更沉重的关于责任的爱。”
郝誉会把脑袋靠在1317胸口上,听军雌说话时,气流在对方胸腔里涌动的声音——13岁时,他会以同样的方式学习如何刺穿敌方胸口,如何找到致命点;23岁时,他又会以同样姿势被同一个雌虫教育如何成为真正的成年雄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