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兄长的遗产(58)
“所以我带你来看看学校。”郝誉绕到白宣良面前。他蹲下,仰起头,白宣良的眼泪正落在他的脸上,顺着面颊落到衣领里。
“白哥,我还有半年时间能陪在你们身边。”
郝誉尝试用一种新话术让白宣良走出哥哥生病的阴影。他明白自己这个从没有真正参与哥哥生活的弟弟,对白宣良来说到底是陌生人。他竭力释放出自己的善意,像面对哥哥那样,用亲昵的姿态,面对白宣良与芋芋。
哥哥已经不在了。
他可以暂时接替“哥哥”的位置,送芋芋上大学,送白宣良重新进入社会,甚至是满足哥哥遗嘱中的愿望:找到伊瑟尔抱来给他孵化的虫蛋,他认可的第二个孩子,照顾那孩子到能够独立。
【修克】
【伊瑟尔不太喜欢这个名字。我也不知道他给孩子登记了什么名字。因为同样在一岁时,修克也离开了我。】
【我很想那孩子。他和你一样是帝王蝎种。】
【太痛苦了。我开始感觉到一种无法舒缓的痛苦。】
“白哥。”
郝誉没有擦掉那些泪水。他平静接受这些存在,过去他的脸飞溅上血、肉沫与残肢断臂,却鲜少有泪水。
其余军雌想要递上纸巾的举动全部被郝誉阻止。
他默默纵容白宣良在他的脸上宣泄泪水,一声一声呼唤对方睁开眼看看他是谁,而现在又要做什么。
“现在做不出决定也没关系。”
白宣良微微睁开眼,泪水从细碎的绵针变为豆大的颗粒,一颗一颗砸在郝誉脸上。他羞愧地捂住面颊,感受身体宣泄出来的恐惧和不安,以及无法诉说的让他仓皇的刺疼感。
“对不起。对不起。我。”
“没必要说对不起。”郝誉站起来,扶住白宣良,一点一点将对方拥抱在自己怀里。他清楚白宣良这样的雌虫不是社会的主流,但没关系,他这样的军雄也不是社会主流眼中的雄虫。
只要拥有力量,就行了。
“对不起。对不起。”白宣良说不出口。他知道自己在对不起什么,那模糊的对不起的内容无法说出口,也不能说出口。郝誉与郝怿越说着相似的话,他内心越是千疮百孔。
郝誉紧紧扶住他的手。
和面对伊瑟尔不一样,郝誉唯恐自己的力量伤害到白宣良,像棵树坚定站着,同时纵容弱者缠绕自己而生。
“没必要说对不起。”郝誉犹豫良久,还是用手轻轻将白宣良按在自己怀中,如自己过去所见哥哥安慰人那般,安慰着白宣良,“宣良,是我和哥哥的家人。”
第三十三章
亲密关系是大部分军雄的死穴。
他们从小被迫离开原生家庭,和最亲密的家人分别,加入养育中心和无数同样特殊的小雄虫一起长大。他们从哭泣开始熟悉彼此,在搭建属于雄虫之间的情义后,目睹友人在一次一次任务中死无葬身之地,最终走向军雌的怀抱。
他们开始变得淫/乱。
他们的精神世界逐渐走向崩溃,在无数雌虫的怀抱中亲吻、疯狂、抚摸彼此充满汗水的躯体,抬手看见自己血淋淋的双手和爱人的尸体。
然后,彻底疯狂。
这就是大部分军雄的宿命。他们从被检测出精神力具备攻击性的那一刻,一生的悲欢都注定好了。
郝誉在返程的航空器上昏昏睡过去。白宣良本想再看看孩子们的情况,得知进入检测场所后不能随意外出后,还是打消这念头。两人随便看了几个进修班宣传册,打道回府。
“郝誉阁下最近脾气好了不少。”驾驶座上的军雌对白宣良道:“之前怎么劝他都不乐意,房子拆过四次,裤子也不穿。”
他们说话声音极低。
郝誉靠在座椅上,发出轻微的呼吸声,似乎睡沉了。白宣良也有勇气打探郝誉不肯说的一些事情。
“他生了什么病?”
“伤到脑袋。”军雌道:“基因库那有四个研究组为他的康复努力。”
再多就不能说了。
白宣良心悸一瞬,他看向郝誉发现雄虫脖颈到锁骨处,尚未长好的针孔与已愈合的针孔密密麻麻呈蜂窝状,似乎被室内的换气孔吹到,郝誉不舒服地扭了扭脖颈。
白宣良捧着手借助郝誉。
他依稀感觉郝誉怕冷,喜欢太阳,扶着雄虫的脑袋向太阳那一侧窗户,脱下自己的外衣盖住雄虫的膝盖和肚子。
“郝誉。”白宣良喊这一声后,也闭上眼。
不知道芋芋现在怎么样?那孩子……不会为难修克吧。
“郝怿。”白宣良在心里念到这个名字,百般不是滋味。
为什么,你要孵化伊瑟尔的孩子呢?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呢?
*
体测现场。
白岁安和修克按照说明脱掉外衣,露出自家准备的体测运动服。他们按照种族大类去了不同的军医做基本筛选,再汇总到体育场进行一次体质综测。
速度、力量、闪躲、反应、对抗、防御。
“身体素质稍微有点差。”
“先天因素嘛。”
“似织螽虫种还是很凶的好吗?”
“哈哈那就是家庭原因了。不愿意孵蛋的雄虫,生出来的孩子肯定孱弱。”
修克沿着这群人的对话,看向对抗场一眼,发现白岁安正在中心苦苦对战。而与他对抗的雌虫同样为似织螽虫种,体格却比白岁安高大足足一圈,虫纹蔓延整个脊背,移动过程中,脚下爆破声呼呼传出,带出一阵阵有形之风。
“异化能力也很强。”
“变异种吧。他对手挺惨的,这场对抗不知道能拿多少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