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来无觅处(155)
林寂与十二司也已赶回七镜楼商量着如何进庄。
温默在信中所言,此乃是与望月山庄分道扬镳的机会,可温瑾川岂会如此行事,毕竟谋反之事已然开启,毕竟望月山庄是十七的家,毕竟宁夫人是十七最重要的人,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保下。
握着墨笔毫不犹豫写道:温默,密切关注望月山庄的动向,切不可轻举妄动。那些人应当是相国府派去的,如今姜相爷被抓,消息应该很快会传过去,如若还是不知好歹放人,你便带人去七镜楼助十二司救下宁夫人。
最后一字写完,听到门响,他抬起头,就这么复杂的看着十七端着托盘走进来。
他好像能感受到十七在害怕... ...
害怕什么呢?害怕宁夫人出事?还是害怕三天期限一到,会被自己赶走?
见他乖巧的将食物放在桌上,随后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内心顿时烦乱起来。
十七眼珠子随意一瞥,也许是有心也许是无意,他看见了信上的最后一句... ...
带人去七镜楼助十二司救下宁夫人... ...
一瞬间,十七所有的歉意悉数迸发,他厌恶自己的狠毒,他这样的人果然只配跪在泥土里,任所有人践踏。
一声口哨,拉回了十七思绪,信鸽一个噗哧飞到了桌面,温瑾川将信纸卷好放入小竹筒中。
“放了。”
十七点了点头,双手捧起信鸽走到窗边放飞。目送鸽子越飞越远,突然有些感慨若自己也能向它一样该多好。
温瑾川注意到十七的脸色很苍白,又看了眼桌上的热粥,不满道:“为何就一人份?”
十七从窗前走回,垂头:“十七服侍主人用完餐,再去吃饭。”
温瑾川轻轻嗯了一声,拿起筷子顿了顿,随即补了一句:“不用担心,我让温默盯着望月山庄了,宁夫人不会有事。”
话落,十七看不出任何表情。忽然间,好似一滴泪落下,滴在了他的脚边。
这么久以来,十七一直在犯错,而温瑾川却一直在原谅他。
眼下,本可以放手不碰这个烂摊子的某人却仍想着办法帮他... ...
他... ...何德何能... ...
前两天还有活的念头,如今他觉得自己以死谢罪都难以平息他所做的一切。
他居然想到了以命抵命,来换他在主人心中那么一点点的位置。
这么想着,居然哭的更凶狠,身子也抖动得更加厉害。
温瑾川皱眉放下碗筷,“又怎么了?哭什么?我说了宁夫人会没事就一定没事。”
十七顺势跪下,再也不想瞒了,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
“主人不是想知道我在相国府查到了什么吗?”
温瑾川捏了捏手心,不安感又涌了出来。
“我看见了姜相爷与江公子的来往信件,助逍遥宗软禁夫人的确实是相国府派去的人。”
这件事不难猜,可温瑾川不明白,十七为何因这个恐惧。
直到他亲耳听到眼前的人做了什么后... ...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
“当... ...真... ...?”到了此刻,温瑾川都不相信十七会这么做。
第136章 决裂
十七已经有了赴死的决心,他俯身以额触地:“十七罪孽深重... ...您杀了我吧... ...”剧烈颤抖的身子能看出他此时有多绝望。
温瑾川死死握住桌上的筷子,仿佛要将它们捏碎。迅速起身夺门,想在官府发现那封信之前赶去销毁,可十七紧接着的一句话让他再次崩溃。
“主人,没用的... ...官府的人已经... ...”
双脚好似被牢牢定死,身体在这一瞬间变得僵硬。他不敢置信地回头,双目赤红:“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多少人... ...?”
十七的泪水已经止不住滑落,声音带着无尽的悔恨:“我...只想除掉相国府... ...我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我... ...”
他不是找不到更好的办法,而是江予白自己撞了上来,在当时担忧夫人的心绪下,这个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温瑾川猛地冲上前,一把揪住十七的衣领,怒吼:“你知不知道... ...谋逆的罪责!诛九族!你知不知道!”
十七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无力地摇了摇头:“我错了,主人,我真的知道错了... ...”
温瑾川松开了手,他的身体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也许是这一刻,温瑾川对他已经彻底失望... ...
萧子安来时,十七绝望的哭声让他心中一紧,目光快速在两人之间穿梭,从温瑾川紧握的拳头和十七跪伏的姿态中,萧子安立刻猜到了七七八八。
想是温瑾川已经得知了十七构陷相国府与逍遥宗一事。
他不知该如何安抚温瑾川,毕竟此事是十七做的太绝,虽能铲除相国府,却拉上了无辜的江予白以及逍遥宗上上下下所有人... ...
整个房间冰凉得刺骨,温瑾川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十七。
手臂的抖动,以及每一次的呼吸都像是在压抑着要将十七撕裂的冲动。
如今能救逍遥宗只有一种情况,便是押着十七投案自首,并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如此一来,相国府会被无罪释放,从而侧面证实望月山庄才是有谋逆之心的人,然而,宁夫人还是难逃一死,十七定不会这么做,而萧子安也不会放任他这么做。
温瑾川自知无解,除非立即攻打天陵,可皇宫军队尚且不知有多少,贸然进攻,若败了死的人只会更多。
他猛地起身,他现在只想赶回云梦城,去救他的师弟... ...
十七的身体蜷缩,泪水混合着悔恨啪嗒的砸向地面,他不敢抬头,不敢直视温瑾川的眼睛,第一次觉得他自己属实该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