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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醴(4)

作者: 小女子酷酷的 阅读记录

“可我还没说完呢。”我不开心了,“为什么不叫我说完。”

“我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你不必说了。还有,身为徒弟,不可直呼师父名讳。”白叶淡淡训斥我。

“你又不是我师父。”我小声嘀咕着。

“那你为什么叫青山九师兄?”他问道。

我回答,“我又不知道他叫什么,总不能叫他‘喂’吧。”

白叶面无表情道,“只有青山的师弟才能叫他师兄,你既然叫了,那就是他师弟,既然是他师弟,那你就是我的徒弟,你是我的徒弟,自然该叫我师父。”

他的话说得我愣愣的,叫我觉得很没道理,但又无法反驳,只能闷声叫了句师父。

白叶点头,看起来很满意,“即是如此,你以后不可直呼我名讳。”

“为何不可?”

“此乃不孝。”

“什么是孝。”

“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人之行也。”

“听不懂。”我摇头。

“即孝敬父母,尊敬长辈。”

“你又不是我父母,我没有父母,不需要孝。”

“我是你师父,师者如父。”

“柳荷打我了,那你会给我讨公道吗?父母会为孩子讨公道的吧?”

白叶哑然,“你还知道公道的意思?”

我点头,“公道就是鸡鸭鱼肉,瓜果蔬菜。”

白叶失语,“此话怎讲?”

“原来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我笑眯了眼,洋洋得意,开始晃荡腿,眉飞色舞地为他解惑,“村里张妈的儿子打了刘妈的儿子,刘妈的儿子被打得地上起不来了,刘妈不依,非要讨个公道,然后,我就看到了张妈提着鸡鸭鱼肉,瓜果蔬菜去看望刘妈的儿子。这,就是公道。”

师父哼笑,“你也想我给你讨公道。”

我摇头叹气,“讨不成了,公道需要被打的人躺身不起才能讨,我既然能站起来,说明无碍,既然无碍,自然是不成的。唉,都怪你,不早说。早说我就不站起来了,白咬他咬得我牙疼。”

我说着摸了摸牙齿和揉了揉两腮,师父定定看了我半晌,默默将头侧到一旁。

柳衣听完,刚毅的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师兄,这就是你新收的弟子吗?古灵精怪地很。小友,我这儿子得罪了你,你想要什么公道,尽管去取。只要你能满意就好。”

说完,他一把将柳荷推到我面前,任我处置。柳荷抽抽搭搭的,还没哭完,眼眶红红地瞪着我,蓄满半眶泪水的眼中勉强放射恶意与威胁,不过依旧显得可怜兮兮的。

我没心情和他计较,想着我多了一个师父,以后要给他端茶倒水洗马桶,我很不开心。

我有些头晕,就耷拉着眼皮,无力地靠在师父肩头。听到这话,我闷闷不乐道,“他又没公道,我向他讨什么。柳荷他爹不肯替儿子还公道,也忒恶毒了。”

“你才恶毒。”听到我的编排,柳衣没说话,倒是柳荷怒气冲冲看着我,“大不了你打我一顿,还回来就是。”

我眯眼斜视着他,心中愤愤,打你一顿作甚,你以后又不能能替我端茶倒水刷马桶。

忽然,我灵光一闪,坐直了身子,指着柳荷问柳衣,“我向他讨什么公道你都不管?”

柳衣颔首。

我拍手叫好,“既然如此,那你就拜我为师吧!”

柳荷成了我徒弟,以后就得给我端茶倒水刷马桶了,连师父的马桶都叫他刷。我美滋滋想着。

柳荷瞪圆了眼,怒斥,“你做梦。”

柳衣目光在我身上一顿,停留许久后,点头说好。

“阿爹!”柳荷不敢置信的瞧着他,不能相信他爹轻易就将他许给一个小乞丐做徒弟。

柳衣冷着脸,威严不可侵犯,“跪下,拜师。”

柳荷全身僵住了,好似一块坚硬的石头。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同意时候,他扑通跪下,头贴在石板上,给我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

“师父。”

他不甘心的喊了一声后,径直站起,别扭地站在柳衣身后,却不和他亲近了。

柳衣好似没有察觉一样,对师父说,“劳驾师兄照顾柳荷了。师弟还有要事,先行告辞。”

柳衣抱拳,说完要走。

黑衣小厮拉柳荷衣袖,小声道,“公子,掌门要走了。你转身看看啊!”

柳衣背后长剑出鞘,在空中转了一圈,停留到他身前。

“公子,别生气了,快和掌门告别啊!”

柳衣跃上长剑。

黑衣小厮快急哭了,“公子,掌门真得要走了。”

柳衣转头,喊道,“小荷,我走了。”

此时天色已深,柳荷头埋在一片阴影中,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到到他衣袖中,露出的一截攥紧的拳头,他始终不肯转身。

柳衣看了一眼柳荷背影,无声叹气。

我问师父,“为什么柳衣将柳荷留在这里,是不要他了吗?他以后要和我一样,是乞丐吗?”

明轩凑过来,见缝插嘴,“他爹不是不要他,他自身都难保了,怎么会带着他呢?”

师父看向明轩,淡淡道,“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明轩颔首躬身,不敢直视师父,有些心虚道,“弟子略知一二。”

师父道,“你略知的一二,倒是比我消息还要灵通,你既说我要收关门弟子了,那这个你口中的乞丐,便是你们最小的师弟了。免得我日后再收徒弟,旁人说起今日所闻,说我的徒弟,是个撒谎成性之人。”

明轩跪地磕头,“弟子知错。弟子愿意受罚。”

我盯着明轩谦卑的姿态,津津有味,这个鼻孔朝天的人,难得会在师父面前,低下头来。

师父叹气,“明轩,你可知晓,罚你并不是我的目的,我只是想叫你改改这目中无人的性子,免得日后吃了大亏,后悔莫及。”

明轩垂首,不敢直视师父,只诚惶诚恐地磕头重复着,“徒儿省的了,徒儿这就去思过崖,面壁一个月。”

师父应允后,他就领罚去了。

我问师父,“你很恐怖吗?”

师父反问我,“你觉得我恐怖吗?”

我摇头,“那他为什么这么怕你。”

师父说,“与其说他怕我,倒不如说他心虚,心中有鬼的人才会害怕。”

柳衣见师父处理完事情,再次向师父告别,“师兄,我走了。”

师父抱着我起身,踱步到柳荷跟前,说道,“你阿爹要走了,你不送别吗?”

柳荷紧绷着面孔,不语。

师父也不在意他回答与否,转头对柳衣说,“留一晚吧。”

柳衣有所忌惮,“没时间了,师兄,我不能拖累你……”

师父打断了他的话,“只是一晚而已,不碍事,父子没有隔夜的仇,解了这个心结再说,不然……”

师父话语未尽,该懂得人懂了,而不懂得人,比如我,在等着他说完。师父没有说完,他抱着我转身离开,在众人恭敬地喊叫声中,带我去了他的庭院,也不管柳衣是否会留下来。

夜色已深,月黑风高,四周一片模糊。师父带着我经过一片林子,到了他居住的屋子。里面景色看不分明,我只看到一些黑暗的森影,闻到一股甜腻的香味,我想这里应该是载着很多乔木,种着许多名花。

我们进屋子,师父一挥手,漆黑的屋内就多了几颗拳头大的夜明珠,莹莹亮光照亮了整间屋子,屋子布局典雅朴素,非常赏心悦目。

师父在浴盆里放上水,叫我沐浴更衣。我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物到了师父面前,那衣服样式与山上弟子的无二,布料很光滑舒适。师父嫌弃我头发洗的不干净,又亲自给我洗了一遍头发,还剔除手上脚上指甲里的污泥,给我修剪指甲。等我头发半干,他开始给我梳发。

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瘦弱邋遢的女孩变得焕然一新,有些不可思议,我从未这般整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