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只是想走一条最容易的捷径而已！”

许霖伏后退两步。

太后闻言神色一滞，浮现出受伤的神色：“小伏，皇祖母一直都想弥补你们，你们能回来，我真的很高兴。”

许霖伏笑了，笑得有些讽刺。

“将我们送进地狱，等我们从地狱爬出来再说弥补，皇祖母是如何说得出那样的话？如果不是你，我爹不会疯疯癫癫，我娘不会被囚禁，我不会被当成药人试药！是，皇祖母高高在上，只要一呼百应就好，我们流在泥底的血泪，皇祖母又如何看得到不是？”

“不是这样的，这些年来，皇祖母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想着将你们找回来。你可知道皇祖母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多高兴？皇祖母一眼就认出，你是皇祖母的孙儿。”

许霖伏讥诮地看着她，并没说话。

如果早些天她说这些话，他兴许会信。

可现在，他压根一点都不信！

他曾经在充满恶意的环境下成长，对善恶的感知远比一般人来得敏感。

第一次见到太后的时候，太后的欣喜若狂并不作假。

往后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是巴不得将心都掏出来给他的。

许霖伏不信他的亲祖母会做出这样的事。

景昭帝并不是个无能庸才，也许比不得太祖文韬武略，却也是那种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的明君。

可能他当年确实没有想过当皇帝，可接起这个担子后，他就做好了对天下负责的准备，怎么可能与来历不明的人做交易呢？

许霖伏从进来仁寿宫开始，就一直保持着灵台清明的状态。

仁寿宫的熏香，通明的烛火，都是针对他设下的一个局。

这是地下城的后手。

而许霖伏也终于知道，地下城城主到底是谁。

她就是太后，或者可以说是太后另一个人格。

那个疼爱他的太后也许一直都不知道这个人格的存在，只是怀疑而已，再加上玉蕊的异样，所以那天他从太庙回来太后才会这么反常。

许霖伏没有怀疑过太后对他的疼爱。

真心还是假意，他感受得出来。

太后和景昭帝一样，都是真心真意想要弥补他这些年受过的苦。

如果城主不是太后，为什么在他出现之前，锦麟卫一直没有查到他的存在？

霍家可不是什么小透明！

见过他的人都震惊于他和父亲容貌的相似啊。

城主插手这件事，那就说得过去了。

因为景昭帝不会怀疑自己不问政事的母亲会暗中对这件事动手脚。

“小伏，你怪皇祖母也是人之常情，皇祖母之所以说出来，不是求你原谅，只是希望你能设身处地为皇祖母当年的处境想一想，接受皇祖母。如果皇祖母不说，你一辈子都不知道不是吗？”

“对，你不说我确实是一辈子都不知道。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我一直当你疼我爱我，现在却发现这些都建立在算计之上，你让我如何接受？我经历的一切苦难都是你们造成的？”

许霖伏一脸怨愤，盯着太后的眼神很冷。

“小伏，你听皇祖母说……”

“我不听！”许霖伏捂起耳朵，夺门而出，“我不想原谅你们。”

“小伏。”太后追出去。

然而许霖伏跑得飞快，寝殿外已经没了人影，太后顿住脚步，诡异地笑了笑。

许霖伏并未走远。

只虚晃一枪，又折了回来。

他想看看，城主究竟是什么样的。

刚才城主一直在催眠他，是景昭帝为了皇位算计他们一家三口，让他和景昭帝反目成仇。

可惜了。

他也懂催眠。

还是个进化过的人类，城主的催眠在他身上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太祖剑落入凤旭手中，地下城是不是就没机会拿回来？所以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外援将那把剑毁掉、城主盯上了他？

许霖伏冷笑，人已经再度潜入仁寿宫。

太后和玉蕊都已经不在小佛堂里了。

偌大的宫殿空空荡荡，和灯火通明形成强烈的反差，倒是显得有些诡异。

许霖伏凝神倾听，完全感受不到这两人哪儿去了。

许霖伏并没有轻易踏入佛堂。

毕竟那可是城主。

许霖伏不敢大意。

许霖伏耐心极好，伏在暗处足足一个时辰，终于等到太后出现。

此时一身阴邪气息的她与那个慈祥温和的太后截然不同。

许霖伏不知道怎么说此时的感觉。

总之就是觉得吊诡。

太后走出小佛堂后，整个人就好像脱胎换骨了，变成他熟悉的太后。

那阴邪的气息褪得干干净净，只剩雍容贵气。

太后有些怔忪，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段站在这里。

过了一会，她揉了揉眉心，回到床榻坐下唤玉蕊。

玉蕊很快进来。

“主子可是又魇着了？”玉蕊忧心忡忡，“要不还是让王爷过来给主子瞧瞧吧？这般下去，如何吃得消？”

“无事，太庙那边不是出事了吗？想必他们现在正焦头烂额，这等小事就莫要去烦他们了，你来替哀家按按吧。”太后疲惫地闭上眼，总觉得这中间好像发生过什么事，但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王爷妙手回春，一定会有法子的。您这段时间常常如此，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说了不用便是不用，别让哀家重复第二遍。”

“是，奴婢知罪。”

“罢了。”

太后摆摆手，闭上眼示意她过来按摩。

玉蕊按摩的手法是许霖伏教的，很快就让太后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