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大佬他是隐性戏精(296)

名为'平等'的信仰。

祁术侧了侧身子，与修纆呼吸交融。

贫民窟里容不下莉塔维亚的冬。

莉塔维亚的冬太冷了，雪花从雨点积攒成鹅毛，封住河面，仿佛也封住了生机。温暖的炉火是神职人员和皇宫贵族才有的特权，平民能抱紧的只有僵硬到需要用体温软化的布料，和血脉里还算滚烫的鲜血。

谁也说不清这身血液什么时候就会冷却，而它不再流动的那天，皑皑白雪便成了最好的墓地。

莉塔维亚度过了无数个这样的冬。

修纆的养父，还有贫民窟许多上了年纪的老人，就是死在了这样的冬。

祁术又与修纆靠近了些。

保暖轻柔的鹅绒被是想都不敢想的好物，哪怕修纆在冬天到来前咬牙又添了床被子，也还是粗麻，点缀着些许动物皮毛的粗麻。于是在秋季分被而睡的两人同时盖上了三层被子，又闷又重，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即便这样，夜晚还是冷的。

冰冷的空气无孔不入，年轻的身体反而是最佳的热源，因此当祁术'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嵌进修纆怀里时，这位分明还没有睡着的首领红透了脖颈，还竭力保持呼吸。

耳边是咚咚作响的心跳。

祁术在黑暗中勾了勾嘴角，无声打了个呵欠，很快陷入梦乡。

整个冬季他们相拥而眠、心照不宣。

也是在这个冬日里，罗斯尔德七世与教皇秘密会谈，书房的灯火彻夜明亮，他们策划着名为'乞罪书'的商品，眼中是民脂民膏堆砌的贪婪罪恶。

“春天就快来了。”

有个声音轻轻说着。

冰雪融化，万物生长的春。

河面上最后的冰层融为流水时，皇家骑士带来了乞罪书的告示。

〈忏悔你的罪孽吧。〉

它这样宣告着。

制作粗糙的羊皮纸被贴在中心城最瞩目的地方，工匠在附近搭起高台，身着盔甲的骑士立于其上，冰冷的目光扫过逐渐聚拢的人群，低沉优雅的嗓音里，喧嚣归于沉静。

“自诞生起，我们有罪。”

他诵读着告示的内容，将光明神不再降下神谕和神赐的原因归于人类的罪孽，他说那是教皇在冰天雪窖潜心祷告多日才得到的启示，罗斯尔德陛下对此万分重视，连下多道指令让骑士们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件事告知莉塔维亚的每个子民，教皇冕下也会在三日后来到这里，指导他们如何忏悔自己的罪孽，乞求光明神的宽恕。

向光明神乞求宽恕。

这个消息仿佛长了翅膀，不到半天就传遍整个中心城。

人群里，德谟克拉西的成员攥紧了拳头，顾不上周围人的窃窃私语，飞快挤出包围圈，回到组织根据地。

愁云满布的根据地。

“生来有罪，那老东西还真是敢说。”

早就完全恢复的艾丽莎双手抱胸斜靠在门框上，温柔的眉眼因为不加掩饰的嘲讽轻蔑而显得桀骜，不止是她，会议室里其他人的神色同样有些糟糕。

“重要的不是这个说法。”

修纆食指点了点桌面。

“还记得那个骑士是怎么说的吗，'教皇会在三日后亲自站上高台，指导那些信徒如何向光明神忏悔罪孽'，能让教皇亲自出手，这件事恐怕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现任教皇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修纆再清楚不过，他付出三分，就至少要三十分的收获，这样的人愿意亲自面对他根本看不起的贱民，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个糟糕的消息。

“我倒觉得，这是个机会。”

布迪厄摸了摸腰上的短剑，提出截然不同的看法。

“反正不管那老教皇要做什么，都不会是真正为平民着想的事；而不管这件事多糟糕，既然那皇家骑士那么说了，三天后他就必定会出现在中心城的高台上。首领，您之前不是还说找不到机会杀了这个老东西吗？这次他主动离开重重守卫的教堂，错过的话，以后可能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你是说趁机杀了他？”

修纆皱了皱眉头。

“这确实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但我们只有三天时间准备，如果没成功，又将德谟克拉西暴露在皇族面前，布迪厄，你知道我们会面对什么。”

布迪厄安静下来。

修纆总是有更周全的顾虑，作为首领，他不能只把目光放在眼前的事物上，组织的未来同样需要他仔细考虑，只是祁术看得出来，对布迪厄的提议，他并非没有动心。

世界线里，修纆最终还是选择了在三天后刺杀教皇，祁术不打算阻止这次行动，表决时他站在同意的那方，毫不犹豫地报了名。

“我是'神使'。”

他给出无法拒绝的理由。

“宗教和贵族再猖狂，也不敢对拥有光明之力的人动手。”

修纆几乎反驳不了这句话。

原先的顾虑忽然就都不成了问题，有祁术在，他们大可以宣扬德谟克拉西是被光明神所眷顾的组织，假借光明神的名义，哪怕修纆在众人面前砍下教皇的脑袋，也没人敢说他半句不是。

但这就不是德谟克拉西了。

“洛伊斯，这样就不是德谟克拉西了。”

如果将与贵族和宗教的对抗挂以光明神的名义，德谟克拉西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

中心城的高台，教皇如期而至。

祁术披着斗篷站在人群里，听他讲述冬日祷告的不易。

教皇的岁数已经很高了，银白的发丝下是遍布沟壑的苍老脸庞，他站在高台中央，华丽得体的衣着看上去颇有几分神使模样，可纵使他将自己伪装得再温和慈祥，那双眼眸也早已浸染欲望、浑浊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