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算，跟莱恩的付出相比，那些人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享尽了一切。

莱恩会那么蠢吗？

也许有。

毕竟当初他就是这样屈服于我的。

我没有从他们身上看到人性的光辉，反而窥尽了丑陋。

但是如果是她的话……

沉睡中的她，平静得像是游离于世界之外。

我轻轻抚摸她的脸，内心得到了安抚。

如果换了是她，我却能够相信。

这个穿着白裙，光脚出现在森林里的女人，是世界上最纯净的一缕光。

这是我跟她最大的不同。

我是光明所到之处、人类脚下那个无处躲藏的阴暗面。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85.  第85章   她不会撒谎。

莱恩重伤我, 令我原本已经受到控制的身体，不可避免有些暴走。

我知道她即将苏醒，担心自己的身体无法照顾好她。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离开城堡时我带走了一个人。

她叫玛丽, 是一个公主。投靠我的国王, 为我献上了不少女人, 他见我没有兴趣，最后连自己女儿也押来了。

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 绝对不是我最好的选择。

那个公主是自己跟来的。

她抓着我的裤腿哀求我,  “求求您, 大人, 求求您带玛丽一起走。他们会杀了我的！他们会把我和父亲一起绞刑……”

她显然比她的父亲聪明得多，知道留下来面对自己的会是什么。

人类军并不会听他们说什么无辜的话，他们会一同被视为叛徒, 为人类祭旗。

我抱着她，玛丽紧随在后，一起上了船。

我的想法很简单，她如果做不好，我随时可以杀了她、把她推下船。毕竟找一个不了解情况的人也很麻烦。

……

玛丽是个有野心的人。她几次三番地出现在我眼前，试图勾引我。

玛丽和她的父皇一样, 身体里流淌着肮脏的血脉。我俯视着她，看她卑微跪在我身下, 惶惶不安地祈求生存。

我仿佛已经高于整个人类种族，高于我父亲、高于大女巫, 高于魔兽。他们的生命在我眼里、犹如蝼蚁般不值一提。

这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优越感，让我体会到了无尽的空虚。

整个世界都无关紧要的那一刻，她就是牵绊我生命的唯一一棵稻草。

她的身体在日渐恢复。

面对即将苏醒的她, 我渴望她站在与我一样的高度、想要将她拉拽到我身侧。

可我心里清楚，无论我拥有多少力量，被多少人畏惧臣服。在她面前，我永远是当初森林里，为了皇位欺骗辜负她的肮脏人类。

我可以用力量洗刷众人对我的指控，但在她面前、我的伪装无可遁形。

她知道我有多无耻，我和玛丽并没有任何区别。

她知道我有多卑鄙，我的手段，不比她父亲高明多少。

她知道我有多胆小，莱恩犯下的错、换做我也会是一样的选择。

……

她知道我有多肮脏，我就是、我所唾弃的人类。

我不敢让她知道，尽管全世界都在传扬着我的名字，我也不敢让她发现丁点。

欺骗她，隐瞒她，我太过熟练。

唯独这次，我惶恐不安。

……

她苏醒时，我脸上的魔兽痕迹仍在。我不敢冒险见她，只能让玛丽先去照顾。

当我发现她在和玛丽对峙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杀了玛丽。

玛丽察觉到了，自作聪明地向她求救，冒着我被她察觉的风险。

玛丽触碰到我的逆鳞，我发誓会让她受到、比抓去哀怨森林那些人类，更多的痛苦。

我的愤怒在血液中攒动流淌，几乎淹没了我的理智。

直到我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扑抱住。

她身体本来就不丰腴，病痛折磨下、更是孱弱消瘦。

她在我怀里，我能轻松地折碎她。但就是这份易碎感，让我倍加小心、不知不觉缓解了身体里冲撞着的恨怒。

我比自己想象地、更渴望与她对话。

我们依靠着彼此，我告诉她、我至少实现了对她的一个承诺。

我什么都做不好，说过的话都是欺骗、答应过的话都没能实现。

可我说过会救她、我至少做到了。

我没能与她交流得太多，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会在何时失控。我趁她在对玛丽感兴趣之前敷衍打断她。

她固执地询问着真相，面对她坚定的眼睛，我发现、我似乎已经不愿意再对她说谎。

我含糊着，不愿意再欺骗她。我希望她能够放弃，能够到此为止。

但她步步紧逼，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人，我带给她的不安，终究在无形之中改变了她。

我再次对她撒谎了，尽管我不愿意……如果我不这么做，我会失去她。

我趁机说服她，我希望能将她带到塔尔苏森林安顿下来。整个世界都在被撕裂，她拥有了足够的黑暗力量，可我还得维持她的光明。

塔尔苏是如今艾因大陆，勉强不怎么被魔兽破坏的地方。

在那里，我能够欺骗她一辈子，甚至更久。

她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令我的心柔软得化成了水。

但是她还惦记着崔布吉，她提起我的谎言，对我而言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

它在提醒着我，对于海曼·巴里特而言，她此刻的爱意，给予的是一个崔布吉出身的一个村民。而不是那个欺骗她、杀死她，为她颠覆了世界的王子。

沃夫？一个什么力量都没有的普通人，没有英俊的外表、傲人的家世，无忧的财富……她没有任何防备地信任着他，挂念着他的家乡，愿意跟随他在世界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