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俯身看她，安静沉睡的她，忽然伸出手紧紧抓住我的衣领。

极度慌乱之下，我脑子一片空白，回过神已经将她的手扯开、拽在了手心。

她没有醒。

我紧张之下，安慰着自己。

我将她的手重新放入血池，看着她身体的白光渐渐散去，我这才重新活了过来。

我跪在血池外，将脸埋在了双手中。

其实、或许，这并不算是履行了救她的承诺。

她是如此地抗拒，我虽然延续着她的躯壳，用用邪恶的力量玷污她的灵魂。

我想起她让我不要瞒她。

不瞒她、不用想，我都知道这满地的尸山绝对不是她所求的。

血池里的她依旧眉头紧锁，她看起来不安恐惧极了。

我本来以为，对我而言，她的死亡就是末路，就是最残忍的绝望。

可是明明连死都不怕的女孩，却因为我、此刻变得如此恐惧。

我回忆起，那个被砌成雕塑的精灵女王。

莎的灵魂，也是被不安和恐惧紧锁着、直至消亡。

她们都不是畏惧死亡、留恋生命的人。

莎是因为等不来的恋人，那么她呢？

是因为我屠戮世人的罪恶吗？

她说，只要我在，她就不怕。

海曼·巴里特，从不撒谎。

我缓缓抬起头，望着血池里的她，绝望之下仿佛看到一丝亮光闪过。

当她摇头、我放弃侵占她的那一刻，我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最终没有伤害到她。

所以，我可以这么做吗？

她的感受理应一直在我之上，我无惧无边地狱和死亡，但希望她能站在光明之中、得到她应有的幸福。

海曼·巴里特，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姑娘。

她是因为我的执念和罪恶躺在了这里，不是因为她的意志和期盼。

我对她的欺骗多到已经压垮了我。

是啊，我为了自己都在做什么？

我明明只要满足她就好。

我在，她就不会怕了。

她不会撒谎。

86.  第86章   我要她嫁给我。

我将她带去塔尔苏。

北部森林的一个巴掌大小国, 本该是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如今却在这战乱时刻，诡异的显现出繁华迹象。

人们都说巴里特家族不会再拥有一个贤明的王，可我看、她的父亲，却是个极会论价做生意的。

当年我父亲要求带回森林公主, 我那些王兄没少被塔尔苏之王挑拣。

又因我是从其爱女海西·巴里特口中得知的消息, 魔兽降临的时候, 塔尔苏之王仗着这点事，没少对外高抬自己, 趁机掠夺扩张领地。

再等我被莱恩等人重伤离开, 塔尔苏之王又搬出自己‘大义灭亲’、囚禁森林公主的事情大肆宣扬……

如今的塔尔苏, 聚集了不少能人异士。从巫师到王庭, 多得是一心想要打倒我，剿灭魔兽的有志者。

我是有意忽略塔尔苏，一个随手就能覆灭的小国, 因为跟她沾上了关系，我不免有些犹豫。

至于人类军，领导他们的莱恩，最是清楚我和她的关系。

莱恩念及她也好、顾虑我也罢，最终结果，就是人类军在清剿叛徒的时候, 非但没把塔尔苏之王拖出来、跟其它投靠我的国王一样押上断头台，反而任由他做大, 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可我既然有心想带她来这里，自然也没什么好怕的。

魔兽包围了整座城堡, 森林外围的‘清扫’用不了两天。

我要一个平和如常的塔尔苏，自然不能让魔兽冲进城堡毁了这一切。我比任何人都更懂得、权力的力量。残暴血腥的镇压，交给人类来做最合适不过。

最会见风使舵的塔尔苏之王, 成了我手中尤为好用的一把刀。

侍卫、巫师、冒险团、贵族、平民……凡是与魔兽力量为敌的人，纷纷被处置。

昨天还能在酒馆里大论诛杀魔兽的邻桌，今日就变成了一具尸体，拖去了远郊。

早前还信誓旦旦要加入人类军的好友，为了一袋金子，就献上了友人的头颅。

……

在强大的威慑和巨大的诱惑前，塔尔苏的人民，无不被拷问着。

那是不久前救了自己性命的冒险团恩人。

但是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为了救他们，牺牲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吧？

难道就这么一直忍着吗？杀了国王！

别提了、昨晚从王宫里拖出了一百多具尸体，都是想杀国王的叛乱军。

英雄莱恩会率领人类军来救我们！

怎么可能，森林外头的魔兽，比其它任何地方都要多。他们怎么可能放弃其它地方，跑来这里救我们。

那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你没听说吗？恶魔想要在这里建立一个人类领地。只要我们乖乖的，就不会受到伤害。魔兽不会攻击我们，我们比艾因大陆上的所有人都安全。

看，国王又派人抓叛乱军了。

你说他们闹什么呢？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折腾。

你听说了吗？有个贵族偷藏叛乱军，被人揭发、全家都死了。

活该！谁让他偷藏叛乱军，他能藏说明他也不无辜。都怪他们，闹得我今天生意都冷清了不少。

是啊，你说他们闹什么呢？

别提了，晦气。禁声，要是被国王军误会，那就糟了。

对对，我们可是国王的拥护者。

我们是良民，都支持国王的。

……

时间是最能磨灭意志的东西，塔尔苏的血腥味，并不比魔兽降临的任何一片土地少。

但是人类比魔兽更会隐藏，再肮脏的土地，都能很快地被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