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来自我身后的推力,我身体失去平衡,落入了眼前的血池中。
我犹如溺水的人般疯狂挥舞着四肢,明明想要浮出血面、虚弱的身体却越发强劲。
我重新感受到了身体的力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用的力,回过神两手已经紧紧抓住了血池的边缘。
“美丽的小姐。”男孩忽然出现在我眼前,俯身向我招手。
我脑海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美丽的小姐,早安。
请问您,能给我一点吃的吗?
我惊恐地瞪大眼睛,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男孩。
是他,他爬进我的房间,问我是不是一个人,然后用灰粉迷晕了我。
然后,我被关在了笼子里,他们抓住我,差点将我烧死……
我原本模糊不清的记忆,不知为什么忽然清晰得可怕。
不,他们或许不是想烧死我。他们撕开我的衣服,掐着我的脖子、牢牢摁着我……就像博威·杰尔特对我做的那样。
“你终于记起我了。”男孩一改和善的模样,神情陡然变得凶狠残暴起来。
他咧着嘴,举着蜡烛阴森森地笑着。“早知道你是恶魔,当初我们就该杀了你、而不是随便把你卖了!”
我浑身发抖,男孩抬脚忽然踩我的右手,我浑身卸力、差点滑落入血池。
我忍着疼,咬牙抓着边缘不放。
寂静得只能听见滴答声的空间里,男孩像是索命的恶鬼般紧紧盯着我。“恶魔,你看看你的身体,你这个嗜血的恶魔!”
我顺着男孩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臂,原本因为啼力所受的伤,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完全恢复了。
我再也攀不住血池,身体往下落,松开了一边手。男孩依旧死踩着我的右手,我抬起自己的左手一看,一滴血雨落入我的手心,因为抓着池沿弄出的划痕,在我眼前瞬间痊愈了。
那么一瞬间,我思考了很多。我好像什么都想明白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这是噩梦吧?
这比我的噩梦还要可怕一百倍、一千倍。
我的理智恍若一根紧绷的弦,陡然就断掉了。隔着一块光洁镜面,血淋淋的真相残忍的向我袭来。
我大概是很早之前就有所猜测,但我学会了欺骗,没有来得及骗人,却学会了骗自己。
梦里的景象撕毁着我编造的美梦,可我宁愿相信、眼前的‘现实’都是真的。
我明明就快得到,明明已经像个普通人一样,明明拥有了可以守诺一辈子的婚礼。
为什么要毁掉它?
我深吸一口气,放松自己的身体,假装沉入血池。
一切几乎在眨眼间发生。
我感觉到手背上的脚稍微移动,猜测男孩可以在调整姿势。我猛地往上冒出,一把抓住男孩的手臂。
“啊!”男孩被我拽入血池。
跑!
不要停!
快跑!
求生的意识令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爬出的血池。
我疯狂地向大殿门奔跑,光、我需要一缕光。
我把恶魔般的索命哀嚎声抛弃在身后。
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我自己。黑暗悠长的城堡里,我随着楼梯越跑高。
‘王后,放下那个孩子!’
我的耳边出现了幻听。
我手脚并用狼狈地在城堡里逃窜。
那男孩紧随着我,他途径之处,都会特意敲响身边的器具,令它发出紧迫的哐当声。
一个孩子。
一个将无辜女孩绑架卖给恶徒的罪恶同伙。
即使是这样的人,也有资格站在正义的角度,惩罚批判我。
所以还会有什么人不恨我?
没有。
我是人族的敌人。
即使我直至今日,还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么大错。
也许我们的对立是天生的。我出生既不被允许存在,和他们是与生俱来的敌人。
我逃跑的喘息声逐渐变得浑厚复杂,那种感觉,就仿佛身边有什么人,正跟随陪伴在我身边一样。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我的幻听越来越严重了。
我沿着城堡窄小的梯道,一路往上爬,空气越来越稀薄,楼道的烛光越来越灰暗。我爬到了尽头,两节楼道下,是紧追而来的男孩。
他手里的剑令我眼前一阵恍惚。
白光下,我仿佛看见冰冷厚重的盔甲向我奔跑而来。
他们的眼睛里充满杀气,剑身还有鲜血滴落着。
“啊……”我惊恐绝望的大喊,疯狂撞推着楼道尽头的最后一扇门。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门撞开的。
回过神时,我已经躲开了男孩的重剑。
我在他再举起剑时,爬出了那扇铁门。
我来到了尖塔的底部,也是城堡的最顶端。
那是一条没有防护,雕着花纹的一米宽平台。冷冽的风中,夹带着浓厚的血腥味。
我往前跑了几米,看清平台尽头只剩一堵壁墙。俯视看向下方,唯一可以落脚的窗台,距离我至少也有十米高。
“你跑不掉了!”男孩两手握托着长剑,鲜血在他脸上留下一条条斑驳血痕。
我紧紧贴着平台内侧的墙壁,幻听到了刀剑相交、厮杀搏斗的怒吼声。
‘今晚的叛乱军全部都得死!’
我的心脏像是被人忽然重击了一下,疼得我低喊一声,捂着胸口蹲跪了下来。
“既然你要死了,怎么能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男孩举起剑一步步的朝我逼近。可我抬起头,却看见平台另一端戴着皇冠、衣着华贵的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