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财进我(36)+番外
她稍微美化了一下, 毕竟实际上她只是单方面被朋友骂了。
蒋俞白:“因为什么?”
陶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点点把中午发生的事说给他, 等说完她觉得自己被朋友这样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挺没面子的,自己给自己找补了一句:“不过没关系的嘛, 这种情况我也遇到过,考不好心情难免会暴躁。”
言下之意是,她自尊心也是很强的,被朋友骂但是没有骂回去,是因为她善解人意。
怕蒋俞白不相信,陶竹又欲盖弥彰地解释:“而且,可能我当时真的笑了,让邹紫若觉得我在嘲笑她,所以才会骂我。”
“小桃儿你知道么,你每次一试图掩饰什么,废话就特多。”蒋俞白声音低沉,一针见血,“已经说明白了的事儿,你能延伸出一个八百字小作文儿。”
陶竹身子一顿,刻意挤出来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问你,你真的笑了吗?”他耐着性子,“别说记不清了,你肯定记得请。”
没有。
陶竹没笑。
当时她已经看出来邹紫若难过了,最好的朋友没考好,她高兴不起来,所以她根本就没笑。
蒋俞白的眼皮冷淡垂着:“你考不好,会骂她么?”
陶竹:“什么?”
“就像她……”蒋俞白顿了顿,换了措辞,“说你一样。”
陶竹不假思索:“不会。”
“明白了么?”
那双漆黑的眼睛,像深沉的海水,波澜不惊,在无声无息中海纳百川,陶竹看了一会儿,歪着脑袋问:“明白什么?”
跟小孩沟通还是跟周围人沟通不太一样,蒋俞白感觉她根本没顺着他的意思想,他的点到即止在她那就跟没说一样。
他撑着额头,无奈地笑了一下,撇开眼不再看他,敛起唇角弧度,说出来血淋淋的事实:“你这朋友没在意过你的感受,跟心情无关,只跟人有关。所以——”他的声音轻了几分,磁性而沙哑,但不影响话里的残忍,“你对她的理解很多余。”
是的。
就是这样的道理。
陶竹的内心深处明白。
可这不妨碍她听过他的话以后,心一抽一抽的疼。
她不再强颜欢笑,整张脸垮下来,用力耸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饱满的肩膀肌肉也松弛下来,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随着车的幅度轻微摇摆。
其实,她知道,邹紫若对她并不在意,她的存在更像是遮盖邹紫若和贾湾不清不楚关系的一道幌子。
他们有她不知道的秘密,也有她无法参与的经历。
她也知道,她能和他们做朋友,是靠她的一次又一次妥协和忍让。
这些她都知道。
她只是……不愿意去面对,这样残忍又孤独的事实,所以才会在发生不公的时候才会一次又一次可怜巴巴地去找自己可能做错的各种细微小事,试图告诉别人,她和她的新朋友们关系很好,每次道歉,都不是刻意讨好,而是真的做错事了。
那些话,与其说是说给别人听,还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
好像只要她说的够多,说的声音够大,那些话就能变成一堵墙,挡住她的失败,遮住她从来没有真正融入过这个集体的事实。
蒋俞白还在看她,这一次,陶竹不敢再跟他对视,她害怕他那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她知道自己必须说点什么,可她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声音模糊不清:“我……我没办法,我……只有这一个朋友。”
“为什么?”
“因为班里只有我是转学过来的,其他人都是高一升上来的,他们的朋友在高一都固定了,只有邹……只有我现在的这个朋友愿意接纳我。”
“那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没固定的朋友?”
因为邹紫若脾气不好。
虽然邹紫若的妈妈也在蒋家当保姆,但她从小就在父母身边,她妈妈把她当公主一样培养,也养出了她骄纵的性格。
想和她做朋友,就要处处看她脸色,所以陶竹这个学期其实都在讨好她。
为什么呢,大家的父母都一样在北京打工,为什么只有她不能在父母身边长大,为什么只有她得从小县城,来到这座格格不入的大城市。
以前她也有好朋友的,在繁春横着走,谁都认识她。
可是现在在北京,她真的很努力了,还是没办法被认可,她好辛苦啊。
陶竹垂下眼,小身子板彻底无力地陷进座椅里。
回家的这一路好长好长,堵在陶竹心口的那块大石头晃晃荡荡了一路,不曾消散。
只装了几张卷子的书包好像有千斤重,陶竹没背,垮在手腕上。
突然,她手上的重量松了。
蒋俞白弯腰,手掌把她的书包往上轻轻一拖,书包带在她手腕上多出一节,被他勾起食指接过去,随性地甩到肩后。
“过度自省就是无谓内耗,所以别去理解不理解你的人。”蒋俞白看不下去她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用力揉了揉她的头顶,把她的头往后拨,小臂微微抬起,没碰到她小巧的鼻尖,唯有温热鼻息,在他低头说话时,拂过她完全露出来的脖颈,“因为他们不配。”
他都这样安慰她了,陶竹没法再丧下去,至少当着他的面不能再丧了,她被他拨的仰面朝向天空,嗓子受到挤压,发出了一声好像电子小娃娃似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