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离婚(142)
老头不屑道:“换什么换,用了七`八年了都还好好的。”
七`八年,差不多是应军钰住进来的时间。
应倪一时起兴往前翻,翻了很久,无论怎么寻找,来访者那一栏每年只有孤零零的一条——全是她的名字。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想起很久前应军钰意气风发、高朋满座的画面,还是忍不住难过。
就好像。
除了她,没人再记得应军钰这个人。
静静地躺在狭小封闭的盒子里,等待被世界遗忘。
“我想再去看看他。”应倪忽然抬眼。
陈桉放下筷子。
“你先回禾泽吧……”应倪看着他,欲言又止,沉默了会儿后才又说:“如果忙的话。”
其实后半句话说出口,她就清楚自己心底是想让陈桉陪着去的。
这样登记册上就会多一个名字,多一个人记得应军钰。
可出酒店前她也听见陈桉接了电话,跟对面说下午回来,还加了一定两个字。
估计是公司的事,她看过新闻,日本那边似乎还没完全处理好。
又想想。
他们亲密的关系只局限于在床上。
“你回吧。”应倪改了口,笃定重复道:“你回。”
“怎么我回不回是你说了算?”陈桉问。
应倪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一只蹲坐在高处睥睨的猫,“啊。”
“忙。”陈桉重新拿起筷子,“等我吃完,叫个车送你。”
只剩最后一筷了,一口的事,但应倪莫名一秒都不想多呆。像在眼前剥了只青橘,撕开时,呼吸微微发涩。
她站起来,俯身去拎放在陈桉旁边胶凳上的背包,语气有些冷硬。
“不用,我先走了。”
手臂从他勾头低垂的黑发旁轻擦过时,书包被另外一只手按住。
陈桉同时抬头。他的眼皮很薄,弧度延伸得狭长,近看有细微的褶。称不上是一双特别漂亮的眼睛,但和浓黑锋利的眉毛以及深邃眼窝完美配适。
给人一种在照全身X光的穿透感。
应倪瞬间有些无所遁形。
“你吞的是面还是针?”他问。
应倪啊一声,和先前的啊不同,这次是真的迷茫。
陈桉叹口气,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换了种说法:“鼻子变长了知道吗。”
应倪:“……”
陈桉不再看她,招手结账。应倪有点呆地坐了回去,并蹭了蹭鼻尖。
对于心思被戳穿这事,应倪觉得蛮尴尬的,而陈桉则怀揣着另外一种愉悦的态度。
如果说他们中间隔着一条河的话。
应倪的举动,好比已经脱了鞋在试图淌水了。
第57章 烦!
陈桉扫完付款码回头, 见人还垂着头坐在对面,一动不动仿佛僧人入定。
等了半晌后,将手机揣兜里, 拎起背包绕过桌子,指节叩了叩, “走了。”
这家店生意爆满, 他们坐在店外的露天座位。当低垂视线里的灰白路面被一双修长的腿挡住,即将退却的尴尬劲儿又涌了上来。
她原本想等陈桉转身, 走几步路后再跟上的。
然而陈桉没给这个机会。
僵持了大概三四秒,空气的流动逐渐变得粘稠, 直至快要凝固,应倪才认命般地咬了下唇瓣。
起身的动作宛如行动不便的老年人。
这样的情形以前也发生过, 在和周斯杨谈恋爱的时候。但那时被戳穿, 她压根不会尴尬, 只会破防跳脚,乱发一通脾气。
时过境迁,她像是洗心革面了一般。
不仅冒不出火气,连看都不好意思去抬眼。
为什么呢?
可能是他们没那么熟, 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但当她意识到心态上的明显变化后,尴尬逐渐被另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替代, 让人有几分无措。
应倪起身后,陈桉单肩挎上背包,小巧的女款出现在西装革履的身上很违和。他手掌托着掂了掂重量后问:“你的化妆品呢?”
应倪看他一眼, 要你管啊。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是给我爸带的烟酒还有菜。”
陈桉倒没多意外, 顺着她的话又问:“不放鞭炮烧纸?”
禾泽以及周围的地级市都有祭祖放炮仗的习俗, 豪气点儿的放饼状大地红,一般的放小臂长的串炮。虽然近几年禁止燃放烟花炮竹, 改成了礼花。但由于习俗延续多年,墓园一般都睁只眼闭只眼。
应倪和他并肩往前走,“不敢点。”
她怕的东西挺少的,炮仗算一个,小时候被何辉炸到过眼皮,差点失明。
她的话让陈桉想*到了梦中呓语的那句‘我害怕’。突地停下脚,应倪随之驻足,侧头望向他的眼神很莫名。
陈桉环顾一周,“看看哪里有卖的,第一次见面,还是得有所表示。”
视线收回落在她脸上,“我点。”
应倪摇头,“我爸耳朵本来就不好使,别吓到他了。”顿了一下,又说:“可以多买些冥钞。”
让她爸在那边不用再昼夜奔波,应酬宿醉。
陈桉的车昨晚就被人开到了酒店停车场,他们步行回去,开车来到松坡林山脚下的殡葬用品店。各种冥币一样来了一摞,加上金元宝,装了整整两个大红色塑料口袋。
老板娘孜孜不倦地推销新出的黑卡,“附近只有我这一家是真的。”她指着上面的字,“天地银行,看见没,有这个才有效,不然在那边收不到。”
应倪刚想说不用,陈桉就把卡接住了。老板娘见是个大款,紧接着又从柜子地下拿出一迭美元,喜滋滋地说:“还有这,都捎上,出国旅游用最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