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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前夫刚死时(31)

他劝慰了几句,唐德旺配合了几句,也就走了。

夜深人静的山村,唐丰年在楼上听得清清楚楚,心想,他的孩子他以后可舍不得揍,疼都还来不及呢……还有孩儿他妈,隔壁都听见说话声了,她在家居然没听见,肯定正睡得香吧?

等下了楼,也不急着回房看她,怕吵醒她,想先等面吃了洗刷得干干净净再回房。

嗯,她就爱干净,他这一身风尘仆仆的,火车和汽车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脏东西,她闻见又要不开心了。

有一次他喝了点酒,嘴里哈出来的全是酒气,她都不给他上床,硬丢了一床铺盖让他睡地下。他们家的泥土地可不是好睡的,睡到半夜有蟑螂来脸上爬呢。他捉了爬得正欢的蟑螂,拿着去问她:“你看,地上有蟑螂,能让我上床睡吗?”

还故意把张牙舞爪的小虫子往她跟前送。

他以为像她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肯定是会害怕的。

哪知道她只冷冷一笑,夺过那蟑螂丢地下,穿着鞋“啪”一脚踩了……额,现在想起她那句“唐丰年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只觉着又好笑又幸福。

本来以为是个小娇妻,哪知却是……嗯,是啥他也说不上来,反正不是表面那样就对了。

她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性格呢?他真是期待。

“丰年,快别傻愣了,赶紧来吃面。”老太太递上满满一洋瓷大碗的面条,赶时间,怕他饿,两老口只炒了半碗腊肉,连鸡蛋都没煎几个。

“赶紧吃,鸡蛋明天再煎,你媳妇吃剩的还有半篓呢。”

唐丰年吃得欢快极了,他就喜欢吃鸡蛋,煮的蒸的煎的炸的,这仨月在外头也没舍得吃,现在光听听就咽口水了。

她媳妇也爱吃就好,以后跟媳妇一起吃才有意思呢。

等吃完面条,把半碗腊肉全吃光了,满足得打了个饱嗝,他才恋恋不舍的歇下筷子。虽然心内是恨不得赶紧回房的,但见父母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泪水涟涟,他也不好立马回去,陪着两个老人说起话来。

知道父母能保守住秘密,不忍他们再担心,索性一字不落把那天“矿.难”的事全说了。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真是老天要留咱们老唐家一条活路啊,还好你们跑出来了。”老太太扶着闷闷的心口叹息。

唐德旺也松了口气,问道:“那他们另外两人呢?也跟着你去深市了?”

唐丰年点点头,不是他们跟着他去,是他跟着他们去才对。林友贵说他们村有人在那边,工资高得很,男的在工地一天好几块呢,女的更不得了,一个月就是好几百。

当然,后来他也知道了,好几百的工资可不是工地干苦力能挣到的。

“那你们仨也是一起回来的?”

唐丰年摇摇头,他们早已乐不思蜀了,他不一样。

“那回来就不走了吧,儿子?”老太太这句问得小心翼翼。

唐丰年沉默着不出声,不是不愿回答,而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自己都没想好,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警察那边都还好说,大不了想办法重新办个户口,关键是季老板跟前……

“爸妈,你们知道矿上怎么样了吗?”

他们不怎么出门,还真不知道,只能摇摇头。

唐丰年只希望云喜煤矿不要被他们连累了,不然……季老板十几岁就出门闯荡,白道黑.道都混得开的人……他要是赤条条光棍汉他肯定不怕,但他现在已经上有老下有小了。

唐德旺“吧唧”了一口旱烟,沉声道:“赔偿金打了三万六,咱们什么时候还回去?”没说存折在他媳妇那儿。

“爸妈放心,钱我肯定会还回去的。我现在在外头能挣到钱,肯定会一分不少还给他。”说着又从怀里掏出那卷成个紫蓝色的小卷筒来。

老太太接过去,打开见是五张百元大钞,这可是五百块钱呢!忙惊道:“这是哪儿来的?儿子咱们违法乱纪的事可不能做啊!”

唐丰年神情一顿,其实这只是一半呢,她妈就怀疑他做什么坏事了,那要是知道其实有一千……还不得当他是去杀人放火了?

“这是我这三个月挣的,你们收起来开销吧,身体不好也去医院看看,家里该买的该吃的都别省。”

老太太相信儿子的品性,放下心来,又把钱全推回去:“拿给你媳妇吧,咱们老了花不了什么钱,她现在怀着孩子,想吃啥也能买点。”最主要是安她的心。

唐丰年不接那钱,他怀里还有另外五张呢,那才是补贴她的。大平地不成文的习俗,只要老人还在世,一家大小的钱财都在老人手里捏着,他以前每个月交工资都习惯了。

反正他们家独儿子,他们怎么省怎么花以后还是他们年轻人的。至于他媳妇,他知道她不喜欢管钱,他就每个月补贴她几十块零花就行了。

想到媳妇儿,他一秒钟也等不得了,赶紧把钱塞他妈手里,去院里打了半盆冷水,稀里哗啦认认真真,连脚指头都不放过的搓了个澡,见果然搓出一身泥来,又赶紧换了盆水,再打了一道香皂。

唐家老两口在屋里听见水声,又听见瓢盆碰撞的响声,知道他有点急了,先是一愣,而后又突然捂着嘴笑起来。

等他全身洗白白了,这才屁颠屁颠往隔壁小两口的新房而去。

第27章 媳妇

“妈, 曼青人呢?”唐丰年头发还没干,偶尔会滴个小水珠。

“傻儿子,头发也不擦,小心老了得风湿。”老太太笑得眉目舒展。

“妈, 曼青呢?”他依然固执着。

似是想起什么来, 又问:“难道是回连安去了?那么大个肚子, 你们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去……”明显的不赞成。

罗翠珍笑着骂道:“那是她亲妈, 还怕她娘家吃了她不成?”当时让你不好好跟人家讲电话, 现在活该了吧?

“啊?怎么这么不凑巧, 连安乡真够远的!”现在深更半夜的, 去到连安李家村都天亮了。

见儿子懊恼,罗翠珍这才笑着道:“逗你的,你们矿上老板不是赔了咱们一所农家院嘛,就在县城边上, 你媳妇去养胎正好……”

话没说完,唐丰年就问:“就她一个人敢住吗?妈你怎么不去陪陪她?”其实是一听季老板“赔的”就心内黯然, 深觉自己和林友贵杨宝柱一样,假死占了人家便宜。

当然, 现在的他还不知道, 事情远比他以为的复杂多了,也严重多了。

老太太更乐了,她这儿子平时挺沉稳一人, 怎么这回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 尤其是这股紧张他媳妇的劲头, 突然开窍了。

“有丰梅和你大姐家芳菲陪着她呢,不怕。我三不逢时也会去一趟。”

唐丰年这才放心,可是想见她的心却更迫切了:“爸,家里有没手电筒?”

“不行,深更半夜的出什么门,明天见也一样。”两老直接堵了他的话。

“但白天我不能出去,万一被矿上的人看见……”

老人脸上的喜色瞬间就没了,唐德旺叹了口气:“唉,东躲西藏终究不是个办法,钱咱们还是尽早退回去吧。”

唐丰年点头,当务之急不是退钱这么简单,他要先知道矿上的情况才行,而要打听云喜煤矿的事,去县城就势在必行——“行,那我先睡一会儿。”

这一觉,唐家三人都睡得极不安稳。

两个人的新房还是以前的样子,铺盖都还在,粉红印了牡丹花的床单,仿丝绸的被面套米白色的底儿……是两年前结婚时置办的。

柜子里整整齐齐的叠放着他的几件衣服,还有过年回家时穿的那双塑料底布鞋也还在。组合柜带了个梳妆台,抽屉里也基本收空了……看样子他的小妻子是要在县里长住了。

唐丰年枕着她洗得干干净净的铺盖,本应该安心极的,但一想到矿上的事还没着落,自己成了黑户……只打了个把小时的盹就翻身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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