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天(61)

许易乔当了两年酒吧老板，嘴上功夫越发娴熟，他刻意设置了限定词，话音一落，场内有瞬间的安静。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此刻被问话的对象是这么多年连桃色传闻都少得可怜的周凛安。

在场的目光全聚集到他的身上，周凛安把酒杯放下，“当然。”

许易乔追问，“当然有还是当然没有，中性词犯规哈。”

赵瑜不想听，她拍拍侧边祝戚许的肩膀，声音不大不小，“让一下，我去外面接个电话。”

“当然有。”

刚走到门边，那道平稳的声线就落进了耳朵里。

包厢内响起起哄声，赵瑜脚步没有停顿，她推开门，径直朝顶楼的阳台走。

大脑一片混沌，无数细小的场景放电影般涌上来。

她想起高一的某个傍晚，她和林嘉一起去学校附近的书店买漫画，出来时同班的一个男同学拦住了赵瑜，笑容腼腆地问她要不要喝奶茶？

旁边就是一家奶茶店，刚放学，店门口挤满排队的学生，男同学站在书店和奶茶店中间的位置。周围人声嘈杂，没等到回答的男同学以为赵瑜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我请你们两喝奶茶吧？”

当时赵瑜和林嘉正在因为不久后的舞蹈比赛努力控制体重，林嘉晃了晃手里的果汁，说：“谢谢，我喝这个就可以了。”

赵瑜没有找理由，坦荡而直接地告诉对方，“奶茶热量太高了，我最近在减肥。”

夏天的傍晚，风吹到脸上，都带着几分干闷的燥热。

男同学唇角抿了一下，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两根棒棒糖分别递给她两，“这个热量不高的。”

一颗糖而已，赵瑜从他手里接过，瞥了眼口味后就顺手揣进了口袋，“谢啦。”

那几天她正因为周凛安忘记她的生日而跟他闹别扭。回到家赵瑜把书包和外套都仍在了沙发上，抱着漫画书上楼，和刚到家的周凛安迎面撞上也不愿打招呼。

晚上吴敏喊她下来吃饭，赵瑜磨蹭半天就是舍不得从漫画故事中抽离，最后吴敏生气直接让阿姨撤了饭菜不给她留晚饭。

半夜赵瑜从梦里饿醒，跑下楼找吃的，脚步刚逼近冰箱边缘，就被一抹猩红的火光吓到。她以为闹鬼了张大嘴巴，一句“啊”还没喊出来就被人用手捂住。赵瑜一颗心提到了嗓子口，眼睛都不敢睁开，“以后还敢不吃晚饭吗？”

她飞快地摇头。对面发出很轻的一声低笑，

“出息。”

她这才听出这声音里的熟悉，毫不客气地朝他的小腿狠狠踢了一脚。

赵瑜瞪着她，目光看清他手里夹着的东西后，语气更是底气十足，“我要告诉妈妈，说你抽烟。”

黑暗里，周凛安眉头皱了一下，“你讨厌烟味？”

他说完，顺手掐掉烟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赵瑜以为自己的威胁见效，于是得寸进尺，“带我去买青团，要肉松馅儿的，不然我还是会告诉妈妈。”

周凛安没有回，他揿亮屏幕点进搜索，这个点附近根本没有几家开着的店。

他收了手机，从冰箱里面拿出两枚鸡蛋和一颗番茄，“明天再给你买，今晚先凑合一下。”

他不是商量的语气，但赵瑜实在太饿，没什么力气跟他拌嘴，“那你动静小点儿，别给吴老师吵醒了又来训我。”

周凛安觑了她一眼，“怕训你不吃晚饭？”

赵瑜推着他往厨房走，压低音量，“你快点儿吧，亲爱的哥哥。”

黑暗里，周凛安踩在地板上的脚步有些乱。

吃完面条，赵瑜坐在桌子前，满足地擦擦嘴，“好了，下次你抽烟我还是会给你保守秘密的。”

没开灯的餐厅太过昏暗，周凛安摁开手机给她照亮，此刻，他借着屏幕释放出的微弱光线看她，女孩的睫毛蝴蝶一样眨动着，像在他的心口挠痒，周凛安垂眸，移开视线，“没有下次。”

赵瑜不在意这句话，她从椅子上下来，甩甩手就要离开，周凛安从后方叫住了她，“等等。”

他越过桌子，走到她面前停下。手腕被他温热的手掌握住，蜷缩的指节展开，一个不太重的物件落在她的手心。

赵瑜低头看了眼，是条项链，蓝宝石给月亮的中心镶嵌了光芒，像一片微小的海面。

她之前一直想要，但国内仅有两条都已经售空。

赵瑜碰了碰月亮的边缘，“生日礼物只有在生日的时候送才有意义，我还是不会原谅你的。”

周凛安捏了捏眉心，表情没多大变化，他是想当天给的，算好的时间被导师突然的派遣给打乱，他拜托许易乔帮自己交给她，结果对方实在不靠谱，一心扎在游戏上，压根儿忘记有这回事儿。

周凛安想要道歉，但赵瑜已经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那你喜欢这个礼物吗？”

赵瑜不加掩饰地翘了翘嘴角，“还行吧，不讨厌。”

周凛安点点头，靠着桌边，声音含笑，“去睡吧，这里我收拾。”

赵瑜收到了喜欢的礼物，好心情地睡到第二天天亮。

下楼时，在转角看见了靠在墙边的周凛安，隔着一段距离，他指间亮着一抹白色。

她眉头皱起，靠近，“骗子，我真的要告诉妈妈！”

话音落下，正从阳台过来的吴敏就呵斥了她一声，“吵什么呢大清早的。”

赵瑜完全忘记自己昨晚说的话，面朝吴敏，“周凛安他抽烟。”

周凛安这才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将掌心摊开，“这是烟吗？”

糖果被握住，刚刚她看见的，是白色的纸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