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的当打之年(184)
她是知道内情的。
她哥不会真的……
那向南怎么可能经受得住打击?!
江宏斌抽出一根牙签,咬住,冷笑道:“她自己的身世啊。大伯害死了亲爹,向南被瞒了这么多年,该知道真相了!”
一听真的是这个,江家巧手里的盘子一滑,“哐当”一声掉落水池,碎成两半。
“你混账!!!”
江老太太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着轮椅的扶手,怒斥自己的儿子!
这个秘密,江梓涵不知道,但江老太太和家巧,是一早就知道的。
江老太太虽然悭吝、刻薄,但在大是大非问题上并不糊涂,她一早就劝过江宏斌,这个秘密既然是无意间知道的,那就守口如瓶。就算有一天,这个秘密必须被揭开,那也应该是向家人对向南启口。
江老太太已是高寿,这辈子经山历水,什么事情没看透。
她又怎会不知,江宏斌如今这般的不管不顾,无非是为了报复向南。
都是冤孽。
“家巧,快!给向家大姐打电话,问问向南究竟在哪?”
“妈,我这就打!”江家巧手忙脚乱。
“妈,您还真要去找啊?”江宏斌用无耻且傲慢地语气,玩世不恭道。
江老太太斜乜了他一眼,留下一句:“你日后别后悔。”就带着家巧和梓涵离开了。
空落落的别墅里,江宏斌再次成为了孤家寡人。
……
……
“向南!你怎么能这样要求爸呢?千错万错都是大姐的错!你们先下来!”
“是啊,南南,你别被江宏斌气昏了头,他就是故意的。你听二姐的,先下来。”
向南和向郅军父女俩绝望地望着彼此曾经最信任亲近的眼神,耳边除了“呼呼”凛冽的风声,什么也听不见。
“爸,当年我爸,是不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孤零零地掉下去的?”
向南钻进了牛角尖,一时间陷入仇恨,怎么也转圜不过来。
向郅军望着向南的眼睛,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男人,竟哽噎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的眼睛,和自己的亲弟弟实在是太像太像了。
年少时,有一次,他带向郅国去水边摸鱼,躲在芦苇荡里吓唬他,待向郅军反应过来,他就是用这种目光瞪着自己,仇恨且怀疑。
直到向郅国被蚂蟥咬了,向郅军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又是拍又是喊人,而后背着他跑了二里路,送到了乡诊所。
向郅国看见向郅军浑身湿透的汗背心,才消散了这样的眼神。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向郅军一时间也恍惚了,到底此时是向南在质问她,还是弟弟向郅国回来了,附在向南的身上在质问他。
这些年,向郅军常常在快要入睡的时候,被惊醒!
但凡被子盖的多了点,又或是夏天气温偏高,他就会做同一个噩梦。
这个梦就是,那一天,面朝熊熊烈火,滚热橙红的钢水,俯面而下的,是他自己。
梦中,他的身体,先是烧灼滚烫,而后便在疼痛中幻化成一缕逍遥的青烟,这缕青烟绕过钢厂,飘到天上,最后飞进了向家和所有亲人告别……
今天,在桥头,对着向南那双幽冥深邃的眼睛,向郅军做了同样的梦。
他想真的试一试,如果这个梦是真的,那么他的亲弟弟曾经到底经受过怎样的痛苦?
气血上涌,向郅军扶着桥栏,腾空一跃,便向桥底飞身而去。
他想解脱,这么多年,他也懊恼自责,自己所有的幸福,都是建立在那一晚亲弟弟逝去的痛苦之上。
说时迟,那时快。
白澈一直盯着向南的动静,随时准备着跳下水救人,此时瞥见情况不妙,他立刻作出反应,一个箭步冲上去,伸出纤长有力的手臂,一把拉住向郅军的一条胳膊。
但向郅军下坠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直接将白澈并不健壮的身子给背了出去。
还好,白澈反应迅速,另一只手一把攥住桥栏!
他们的脚下,此刻正是瑟瑟的晚风和滔滔不绝的入江之水。
所有人都吓懵了!
郑秀娥更是直接被惊得一个趔趄,向后仰倒。向中竭力扶住她!
在这一瞬间,向南终于被眼前惊悚的一幕,给吓得惊醒了!
她刚才……她刚才都对爸说了点什么呀?!
还有白澈,白澈是无辜的!
如果她因为自己的不清醒和任性,就这般连累了他们俩人就这么掉下去,她必定会自责一辈子,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向南吓坏了!
她离得最近,拼了命地使出吃奶的力气,拉住白澈的胳膊。
她狰狞着表情,咬着牙,歇斯底里地喊:“白澈抓住!爸,您也一定要抓住!刚才的话,不是我的本意!我错了!爸,您坚持住好不好?!千万不要掉下去,不要!”
向南面红耳赤,喉咙都要喊劈了!
但愿桥边脚踩风的向郅军能够听见她的呼喊!
失去才会懂得珍惜,真的向郅军掉下去的那一瞬间,向南一下就原谅他了。
她也顿悟了:也许那一天,亲爸不去代班,大伯未必会发生意外,但这也并不能代表向郅国在那一天就不会发生其他的意外。
阎王要人三更死,便活不到五更天。
一切都是命数。
高平、柴进和邓海洋见这副情景,也赶紧冲上去帮忙。
众人龇牙咧嘴地七手八脚合力,总算把向郅军和白澈从鬼门关给拉了上来!
向郅军瘫倒在白澈身上,白澈瘫倒在桥板的水泥地上。
向南含泪对白澈:“谢谢你,救了我爸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