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有病(42)
霍晅整个人都在发抖,拼命的挤进他怀里,哭声压抑而细弱,难受的狠了,哆哆嗦嗦的哼出一句:
“难受……”
沈流静终于是溃败。他握着她的手,无声安慰,随后将神魂凝合,一个穿着肚兜、眉心有一点殷红朱砂的小白胖子,从他天灵盖上逸出,义无反顾的钻进了霍晅眉心。
这是大乘元婴。
沈流静进入后,因他元婴入侵,识海之中杀气更盛,四野都是白茫茫冰雪之地。
白生生的小胖子飘进识海,循着被损坏之地一路追寻,其中还碰到几道凌乱的金印,都被他机巧躲过。
直到看见一片竹林,郁郁森森,每一棵都是巍然玉立,不折不弯。
这识海被那道来历不明的灰白光线搅乱了天地,这片竹林却保存的完好无损。
小胖子试着过去,才发觉这里有最严密的保护阵。
这是识海最深之地,也是霍晅认为,最重要的地方。
他未经她同意,竟就这么闯进了她识海深处。
碧影憧憧之中,似乎有个似曾相似的影子,和这里每一棵竹子一样,安安静静,不争不辩的站着,凝结成一个巍巍玉山般的影子。
小胖子眉心忽而发烫,那点嫣红似乎要灼流出血来。
似乎就要看清了,这虚像究竟是谁,这时,白光一闪,他略一走神,再看时,就只见一片碧绿,再看不清那道要紧的虚像。
可他还未来得及抓住这一点一闪而过的玄念。
小胖子追着杀气而去,金印小龙已经将灰白光线困在了一处寒潭之中。寒潭上冰面越积越厚,可金印小龙也腾不出手来,对付这古怪的白线。
沈流静小胖子刚一靠近,那金印小龙就张牙舞爪的冲过来。他只得退后,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示意自己并没有攻击之意。
小龙安静了许多。
沈流静凝结出一道魂火,击向冰面,灰白光线惨烈的扭曲起来,被击溃成一团雾气,散落在水底。
识海之中,地撼山摇,白嫩嫩的沈流静苍白了些许,那金印小龙忙裹着他,将他护送出去。
沈流静双眸一敛,咽下喉间腥甜。他已清醒过来。
那灰白光线已除,看来她该无大恙了。
可此时人还没清醒,娇生生的一小团揉进他胸口,软糯糯的哭:
“沈流静……我还想要……”
这个傻丫头,全凭本能,她要的是他心头血。
能让她伤势好转,能让她舒服些。
沈流静知道她难受,他也难受。
他能怎么样呢?他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她无保留、无顾忌的贴近他身……除了心头血,他也想给她别的。神思昏聩的压抑着自己。
沈流静轻手轻脚的把人放在塌上,霍晅面色嫣红,眼角水迹湿漉漉的。看他时,不看他时,都勾得人生出万千邪思。
她这样信他,柔弱无骨的躺在他怀中……错,这一折腾,是被他按在榻上了……
怀中人是心上人,还没什么还手之力,谁能把持的住?
真的,他要不是沈流静,哪怕是不动如神,也把持不住。
也只有他是沈流静,从来舍不得动她一根头发丝儿。
灰白光线已经被除掉,许是威胁终于解除,霍晅终于昏睡过去。
沈流静知道,她就快要“醒”了。
他端端正正的坐在石凳上,看了她许久,最后破罐子破摔似的,合衣躺在了她身边。
两个人像最平凡的凡世夫妻,盖着柔软的锦被——沈流静抱着一腔禽兽杂念,竟然真的睡着了。
简直禽兽不如。
第35章 青符证心
四合静谧, 竹林风声飒飒,夜蝉喁喁切切。
身着紫色斗篷的少女如一阵清泠夜风, 潜入院中。
药炉雾气腾腾, 圆圆脸谢小风守在一旁,原本圆睁的眼睛, 在少女进门时,就悄悄合上。
霍晅进了内室,一股极苦的药气夹杂浓厚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更令人窒息的是,其中还夹杂这血肉腐臭的气味。
一直守在旁边的岳游终于倒下了, 原本俊朗的脸上胡子 , 颧骨突出,双颊深陷, 眼窝下沉,除了憔悴,整个人身上还有一股显而易见的戾气。
霍晅摇头冷笑:这个岳游,为了救活阿宁, 连命都能舍得,还真是前世欠了他的。
床榻上的人脸色阴恻恻的白, 身上已经开始腐烂, 除了胸口处偶尔微弱起伏,已经和和死尸差不多了。
霍晅手腕一翻, 将从识海深处逼出的一团灰白雾气逼入阿宁的眉心之中。
朦胧不清的雾气从她手中挣脱, 倦鸟投林一般冲入阿宁眉心。
“死尸”一抖, 发出一声沉沉的喘息。紧接着,像起死回生一般,渐渐有了活气。
霍晅四下一顾,没有一个干净地儿,干脆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把金光灿灿的黄金椅子。
这还是她偶然凡尘三日游,从皇宫里顺出来的。
阿宁干枯的脸渐渐回复血色,发出沉闷的一声长“嗬”。
他冷冷道:“你还真是命大。”
霍晅单脚翘在椅子上,坐姿十分的豪放不羁。
“你不如诚实一点,表露自己的失望。”
阿宁闭了闭眼,的确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你怎么还不去死。”
一般人说这句话,多半是咬牙切齿,表露出自己恨对方入骨,以及不共戴天的决心。
但阿宁说这句话时,几乎毫无厌憎情绪,反而是十分困惑。
困惑什么?自然是困惑他倾力一击,人为什么还没死。
霍晅察言观色,就知道这倒霉玩意儿多半还没恢复记忆。
“你既然什么都不记得,又为何不惜魂魄离体,也要杀我?若非本尊手下留情,你早就不明不白的死在沈琅华手中了。”
霍晅摩挲下巴,同样困惑;“你第一次见我,明明很喜欢我。”
阿宁第一次见她,就不惜耗费魂力,暗中以护身符相守。为何后来突然动了杀心?
若是其中有什么变故,只有她为了镇压魂石,动用了那股力量。
或许阿宁是为了镇压那股力量?
霍晅刚自我安慰,就立即想到,阿宁这十几辈子,也只认识她一个,拥有这股力量。
所以,他就是要杀她啊!
霍晅眯了眯眼,磨牙看向阿宁。
阿宁冷冷回望:“你看我作何?”
“没什么。”霍晅摇摇头,“就是看你有点手痒。”
超想打人的!
她言出必践,手中金芒微闪,延伸出一条纤细的金丝,一直伸入阿宁眉心。伸手漫不经心的一拽,就将一团刚刚凝聚成型的灰白光团生生扯了出来。
那肉身一声未吭,烂泥一样又倒回了床上。
霍晅像扔球一样,将光团捏在手中抛来扔去的玩了一会儿,又一掌给他拍了回去。
阿宁魂魄回神,刚一清醒,就拧眉大骂:“你……你不要脸!”
霍晅眯眼一笑,又拽了出来。
如此几次,阿宁咬牙切齿,越发怒目而视:“怪不得我什么都不记得,也要除掉你,你……阴险!毒辣!简直邪魔外道!”
霍晅面无表情:“谢谢,在下霍羲渊。三千咫上除恶剑,那个传言中的天道重器,就是我。”
阿宁没忍住,虚弱的喷了一口血。
“你堂堂剑尊,竟然用这种卑劣手段……”
霍晅匪夷所思的看向他:“你是想说,你试图杀我,我活捉了你,为了逼问幕后主使,折磨了你几下,很卑鄙吗?”
她打开门:“你出去试试,哭着喊着告诉人家,剑尊打人啦!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药罐子啦!你看他们会不会用臭鸡蛋烂老鼠砸你!”
灰白色的光团越来越弱,霍晅本就是要削弱他的魂力,见差不多了,这才把魂魄拍了回去。
这一回,阿宁的字典里也多了“时务”这两个字,没再嘴硬,垂下眼眸,柔弱的倚在床榻上。
他这容貌只算得上清秀,可恹恹儿的往床边一靠,顿时就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眉宇间三分郁色,平添了七分与众不同的厌世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