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航员沉没(160)
颜色暗沉的那株花长得矮小,像是学习旁边那株大花一样,模仿它的形态、模仿它的习性。
【谢谢你给我生命力,我要更像你才行。 】
曙色草声音温和:【不要去其他地方夺取,我给你的够用了。 】
整个岛上,只有这种矮小的暗沉红花无法正常成长,只能从其他地方吸取生命力,曙色草便让它搬到自己旁边来,离别的草远一点。
“这种香气实在迷人,我得去看看。”一名航海者从睡梦中醒来。
那名航海者离开营地,进入草木丛中,寻找香气的来源。
不久他就发现了花香的来源,但他在两株相似的花之间踌躇不定:“到底是哪种花?”
暗沉花悄悄对旁边的曙色草道:【这是什么?他身上的生命力好充足哦! 】
曙色草语气平淡:【人类。你别打歪主意。 】
暗沉花住了声。
暗沉花努力舒展开细长的花瓣,又朝旁边的曙色草挨近了一点。
“看来是这种花。”航海者低下头嗅了嗅。
那名航海者摘下了整朵暗沉的红色花,带回营地。
回到营地,他正要对同伴炫耀那种花的香气,却发现自己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被割破了。
“是刚才经过荆棘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了吧?”他的同伴嘲笑道,“谁让你大半夜不睡觉去摘花的!”
那名航海者把摘回来的那朵花放进了装水的瓶子里,试图多养几天,但不久之后花就失去了香味。
在岛上的第三天,那名摘花的航海者却得了奇怪的重病,面色灰白。
航海者们以为是岛上的雾气有毒,便急匆匆驾驶船只离开了这里。
那个装着暗沉红花的瓶子也被一起带上了船。
岛屿上,明亮的曙红色花旁边,那株被采摘过的花枝开始枯萎。
【为什么不给我生命力了? 】只剩下花座的那株花抱怨道。
曙色草回答得很确定:【停止从那些人类身上吸取生命力,我就重新供应给你。 】
几天后,只剩下花座的花逐渐枯萎了。
然而,在船上,那朵暗沉红花在水瓶里生了根,努力生长。
“真稀奇,一朵花还能生根。”一名海员路过的时候,感叹地摸了摸花瓣。
那艘船又在雾海里行驶了几天几夜后,终于误打误撞地驶出了海域。
暗沉红花也被带到了陆地上。
岛屿上植物代代更替,只有曙色草一直在原地。
……
*
绫顿从混乱的记忆中猛然醒过来。
她的手臂间还抱着那个黑斗篷人,视野里是带着微蒙雾气的天空,熟悉的海风味道和草木香气让她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
她回来了。
曙色草说的“不会死”,果然是把她传送回原点。
逃亡大法一招走遍天下嘛。
背包里满满的,塞着好多捡来的晶体。
她躺在沙滩上,又复盘了一遍昏迷中的记忆。
那不是她的记忆,但她不确定到底是谁的记忆,是花神的记忆,还是那个航海者的记忆。
不过,总算让她知道一些真相了。
原来花神原来也生长在岛屿上,怪不得它一直怂恿宿主们来寻找这个迷雾海中的岛屿。
她直起身,把黑斗篷人扶起来。
他的身体冰冷,脸色苍白,双目紧紧闭着。
她试了试他的呼吸,确认他还活着以后,站起来,背着他往岸边的客舍走。
自从上次的怪物事件后,她给客舍消了一遍毒,那里已经空置很久了。
两只信鸽显然已经很熟悉这个岛屿了,见到有客人,停止盘旋,落在客舍的屋顶上。
其中一只信鸽胆子大,像街溜子一样在窗台上闲庭信步,悄悄探出头去看屋里的情况。
“咕咕,咕咕。”
另一只信鸽也落在了窗台上。
两只信鸽一副八卦的样子,探头探脑地从窗户往里看。
鸩苍在不久之后就醒来了。
“……”他看着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还好吗?”她问。
他皱起长眉,眼神空洞而迷茫。
她慌了。
她知道鸩苍很可能被那片白色沙弧吞噬了记忆,但她没想到他的所有记忆都没有了——包括语言!
他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他也不会说话了。
除此以外,恐怕他的所有常识都丢失了。
她着急忙慌地去找背包里的晶体。
拿到手上——她自己也陷入了迷茫。
请问,有没有懂行的,告诉她怎么才能把记忆放回原处?
花神吞噬智人的身体时,也占据了意识,但它无法吞噬记忆,记忆只是被当作工具使用,比如在向幻术修行者传递消息的时候。
那片翻涌着泡沫的白色沙弧下,正是亡者的记忆——这是她靠近那片山坡时深刻体会到的,那时候许许多多不属于她的记忆涌了上来。
在山火烧起来时,白色沙弧干涸后露出了这些晶体,她认定这些都是亡者的记忆晶体,便抓了一些回来。
但是现在……她要怎么才能找到鸩苍的记忆并把它放回原处?
她傻眼了。
有没有专家啊?她一个人不会糊弄。
她从秀塔果联系了东朱。
东朱给她的回答是:“我也误打误撞回来了,正要来找你。”
“我来了我来了,我过来接你!”她手里揣着一块晶体没来得及放下,往岸边赶去。
忽然,她感到一阵眩晕。
头脑里涌入了大量的画面,她一下子站不稳,蹲下来抱着脑袋。
她想扔掉手上那块记忆晶体,但却发现自己毫无力气,那块晶体也沉重得像石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