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漂亮蛇蛇后(76)
她面无表情,左手托起他一边下颌。
衔烛眸光微动,下巴往她手心送了送。
分外惯熟的动作。
方别霜与他对视一眼。
幼蛇不明所以,红瞳无辜,流溢着对她全无保留的信任与依赖。
掌中少年的肌肤软凉细腻。
直至此刻,她忽而对“他是衔烛”这件事,有了格外深切的认识和感触。
方别霜替他取下栗子,着意打量了眼少年唇下那对干净雪锐的小尖牙。
栗子上裹满了他的涎水。
她冒出一个突然很想知道的问题:“你多大了?”
少女温热的手心贴着少年颌关处纤薄的皮肉。
他不受控地吞咽唾液,每一下都在她的掌中无所遁形。
同样被她感知得清楚的,还有膝盖上他略略收紧的长指。
衔烛垂着眼。
方别霜轻挪手指,把栗子往他腮内推了推,指腹不可避免地从他的牙尖与舌面擦碰而过。
他眼睫颤动,冰冷口腔内感觉到那抹属于主人的温暖很快退离了。
他又望向她,含糊地道:“六千岁。”
六千岁。
该是个很有资历的大妖精了。白蛇青蛇也不过千八百岁。
怎么他的原身还是条幼蛇。此刻正常状态下的蛇牙也很小。
性情还总那么的……
装的吗?
方别霜把手指上沾的黏冷唾液揩他脸上,收了手,继续道:“咬碎。”
衔烛听话照做。
才咬碎,咽喉一滚,又吞了。
“看来我没买错,是李记的糖炒栗子无疑了!好些天没见你笑了。”芙雁“唰”地拉开帘子,拎茶进来了。
方别霜立刻抱着油纸包坐直身,扭头朝外看。
芙雁跟着往外看两眼,叹气说这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了。
芙雁一回来,少年又紧赖在了她身畔。
车厢太小。
小得根本挤不下第三个人。
挤到方别霜快听不清芙雁在说什么了。
她背贴车壁躲着少年,接过芙雁递来的热茶时,闻到鼻端处盈来了一股不容忽视的甜腻味道。
她看眼茶汤。
这气味甚至盖过了茶气。
她拿起帕子,掩饰性地擦擦唇,这股甜香果然更清晰了。
方别霜看向自己的手。余光里少年再次伏趴到了她肩上,手臂半搂住了她的腰。那张软润的唇就在她脸侧。
……是他涎水的气味。
喝了茶,芙雁劝她现在就去银楼看看,免得越等路越挤。
方别霜绞绞帕子,暗暗地擦手。
几根手指被擦得发了红。
在芙雁眼不得见,耳不得闻的空间里,她的耳廓正被少年的冷息轻拂着。
他声音里带着天真的欣然:“我尝到了。是甜吗?”
方别霜看也不看他,只回答芙雁:“嗯。”
“那咱戴上幕离走吧!”
“衔烛喜欢这个味道。”少年好像很欢喜,轻蹭了下她的脸。
方别霜不好擅动,抿唇维持着表情的平静。
芙雁四处翻找,找不到幕离。
“银楼离这不远吧,幕离……”方别霜想说别管幕离了,她想赶紧下马车。说到一半,腹前竟凭空多了样东西。
她低头一看,正是那只幕离。
完好无损。
少年抚玩着幕离上的轻纱。
他声音轻轻的,目光也极轻柔,似一汪清潭上粼粼的曦光:“不变蛇,这样带我出去,好不好。”
“找半天在这呀!”芙雁一瞧见,移开茶几,撩帘要扶方别霜下去,“咱走吧。”
方别霜就势将少年轻推开,抬头起身,由她拉着快步往外走。
才走两步,袖子已被身后人拽得皱皱巴巴了。
少年声音更轻:“主人。”
不必回头,她也猜得出他此刻的神情。
她停了脚步。
芙雁催促:“小姐,走呀。”
少年还在不甘地攥她袖口,语气里有明显的央求意味:“骗一骗我。”
方别霜想起了昨晚少年一丝光亮也无的眼睛。
还有刚才他仰头看她时,依然空白干净的额心。
算了,她自己答应的。
方别霜扯扯手臂,重新抬起脸:“知道了,走吧。”
芙雁奇怪地看向她未动分毫的脚步。
街道熙熙攘攘。
下了马车,戴上幕离的那刻,方别霜才发现这并不是原先的幕离。
这薄纱竟挡不了她的视线。
她转头去看身边的少年。
秋日的阳光不似春光柔软,干燥、灼烈,是可在一呼一吸间搓捻到的粗粝。落在少年红异的瞳中,却变得潋滟、绵润。像湖水,像柳梢融化的风。
方别霜清楚地看到他浓密的睫影在眼下微动,遮住了他眼底的深色。
她摸摸幕离,薄纱分明还在,她却看不到。
成透明的了。
“好开阔。”衔烛没有看她,他略抬起头,更多阳光落进了他漂亮的眼睛里,“好喜欢。”
这么多人,谈何开阔。方别霜不懂他在说什么。
她走在人群里,昂首而行,随心看向这个世界。
竟有一种类似于第一次出门的新奇感。
无数陌生的面孔都展露在她面前。舒展的,斑驳的,崭新的,沧桑的。
楼前有迎风猎猎的酒旗,摊架上有簌簌作响的风筝,铁铺里有偶尔迸裂出的刺目火花。伞铺、灯店,卖药的、算命的。挑着骆驼担的摊贩从这头吆喝到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