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成熟时(71)
江离往窗外望去,雨下得越发猛烈,所有的景物都模糊在一片铅灰的色调里。现在送乌野回去也不是不行,只是……
只是送回宿舍里,没有人照顾他,还不如直接留在这过一晚。
江离快步走到乌野身边,轻轻拍他的肩膀,“阿野,阿野,你怎么样?我现在先带你到卧室睡一觉,明天看看情况再决定去不去医院,好吗?”
乌野此刻已经烧得有点神智不清,费力地半睁开眼睛,呆呆地反应了会,突然道:“不想……睡别人的床。”
江离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居然还会在意这个,挠头想了一下,没法,“那,你就先在沙发上睡会,我给你拿张被子。”
乌野全身陷在柔软的沙发上,大脑像灌了铅一样直直往下坠,四肢都沉重地抬不起来。窗外的雨声哗啦啦地打着玻璃窗,屋子里却很安静。
江离抱着被子走过去,小心盖在乌野身上,乌野一动,他连忙握住他的手,“这被子是刚洗过的。”他蹲在地上帮人严严实实掖好被子,把被子盖到人的下巴下面,微微一抬眸,见乌野正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有点像个呆木的蚕宝宝,忍不住笑起来。
“别看了,快睡吧。”他伸手盖住乌野的眼皮,哄小孩似的,“我就在你旁边,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就行。”他拉了张椅子坐在乌野身边,随手拍拍乌野身上的被子。
乌野已经快26个小时没有阖过眼了,他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到全身的细胞都在往下坠,浑身的骨头因为发烧都在刺痛。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颤抖着抓着江离的衣角。
“怎么了怎么了?”江离以为他想要说什么,俯身凑过去听。
但是乌野没有说话,瞳仁映着眼前这人,眼神微微涣散,只是固执地攥着江离的衣服不放。
江离想了一下,以为他是冷,便把外套脱下来盖他身上,还起身开了暖气,回身重新坐回椅子上的时候,那件外套早已被人塞进被子里。
乌野原本就沉默寡言,现在生病了更是一声不吭,只是双眼灼灼地看着他。
江离很少被他这样看着,有点不自在,“睡觉啦。”
乌野呆滞地转了转眼珠,在江离的再三重复下,他才慢慢闭上眼。
他把鼻子埋进被窝,江离身上那股特有的体味像一个拥抱一样慢慢地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乌野瞬间放松下来,在这种摇篮曲一般的馨香中,放任自己沉入梦乡。
乌野仿佛潜入幽深的海底,世界在摇晃。
他觉得自己好像睁开了眼睛。
眼前都是晃动的淡紫色水波,但似乎又不是水,因为这种液体格外地黏腻,把人裹得完全透不过气。
冷冰冰的。但是又带着一股甜腻的香气。
就好像雪糕一样。
“阿野,阿野 ……”远远地,好像有人在岸上呼唤自己。
隐隐地还有笑声传来。
乌野急切地双手一划,蹬腿跃出水面,朗朗天光从玻璃屋顶直直照射下来,整个水池面都是揉碎的潋滟白光。
不远处,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垂在岸边,微微荡着水波。
乌野懵然被吸引过去,下意识去握,那块纤细踝骨在他手心里像条小白鱼似的窜逃走。他惶惶然抬头,一张脸笑吟吟地俯视着自己,“阿野,阿野。”
江离坐在岸边,手里举着一支香芋味的冰淇淋,融化后的奶油从他的指尖一点点的淌下来,像条小溪一样蜿蜒着,流过江离白皙的手臂,在肘关节处一滴一滴地坠入水池。
他嘴边衔着一颗饱满水润的红樱桃,整个人都水淋淋的,仿佛刚从池子里出来。
“上来吧,阿野。”
像聆听了神谕般,乌野手脚并用急切地爬上岸,一下子把江离扑倒在岸边。江离双眼迷离,嘴角一松,樱桃滚落到一边,双手敞开,几乎纵容地看着他。
乌野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这么胆大包天地吻下去,但当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江离的舌头已经被他亲得几乎要断掉了。
他紧紧抱着江离,犹嫌不足,甚至把手探进人的腰腹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一边不停地道歉,一边狠狠地亲遍江离的每一寸肌肤。
江离没有生气,歪着头任由他动作,好似这些举动对他们来说完全是稀松平常的。
“你今天怎么那么奇怪啊?”他像猫儿一样半眯起眼睛,懒洋洋地说,“在家里就没事啊,谁让你在学校就动手动脚的。”
“你都不知道,有人在宿舍楼上看着我们呢。”
乌野大脑极度兴奋,甚至没有认真在听江离颠三倒四的话,他的手指都在战栗,一点点地脱光江离身上的衣服。
当江离赤裸着躺在他面前时,他大脑完全无法思考,像条亢奋的狗一样不停地在喘气。
樱桃香气从他身上缓缓地散发出来,像催情香勾得惹人犯罪。
“来吧。”
江离突然起身抱住他。
乌野急切地回搂,一翻身,怀里的人突然消失,他从万丈深渊中坠下。
他瞬间惊醒,睁眼一看,自己正坐在地上,茫然环顾四周,陌生的茶几,沙发,被牢牢遮住的窗户,以及在另一边沙发上沉睡的江离。
墙上的钟表一格一格地走着,外面的雨声已经停了。
乌野撑着头,恍惚地回忆起刚才的梦,他下意识抓了抓身下的衣物,一丝樱桃的清甜香气仿佛从旖旎梦境中隔空飘荡出来,甚至还保留着那点荒诞和情色的意味。
他在地上坐了许久,直到思绪重新回笼,才撑着沙发站起来,怀里的衣服随着他的动作掉了下去,那是江离的外套,乌野霎时像被针扎了似的后退两步,下意识仓皇地朝旁边的人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