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为欢(120)+番外
檀允珩眼角悄然划落的一道泪水,刚好顺着引枕边缘落在床榻上,无声无息。
第060章 抱着
八月十六, 卯时三刻,天还未亮,秋雨比往常冷了些, 薄雾如烟。
神民大街上的灯云缥缈,未曾散去, 风过留痕的神武大街上,一人雨中蓑笠, 跑到司昭府前敲登闻鼓, 衙外值守的衙役见状,把人抬了进去, 一衙役发出响箭。
郡主府,天阴阴沉沉, 雨沫子打在窗柩上的声音,吵醒了床榻上睡着的人。
秋夜寒凉,昨晚檀允珩睡得迷迷糊糊, 感觉自个露在外头肩侧和脸冷, 直寻着贴在热源处, 睡得舒舒服服。
惹得陆简昭一晚上没睡, 到后半夜,院中落英打旋飘零, 屋里没放火盆取暖,红烛燃尽,寒意袭人。
外头刘嬷嬷拿了几盆炭火来屋子,被他只留了两盆下来, 剩下的让外头刘嬷嬷和裳蓁暖和暖和。
二人住的是金玉满堂隔壁, 东明阁,没比正堂小多少, 两盆炭火在整间东明阁暖和不了多少。
陆简昭故意的。
他想这样檀允珩就会往他怀里钻,占他占的紧,确实,她“的素额紧紧贴在他的胸膛口,上侧着的手臂和腿都搭他身上,他下巴悄悄磕在她发顶,怀中人身上的皂角香萦萦绕他鼻息,少女睡着就像他窥得虎群中领头老虎的另一面,是他之幸。
然他兴奋的成宿没睡着,浑身燥热,他手穿过她的后颈,揉在她的乌发里,另一只手搭在她腰上,一动不敢动,他怕自个一动,她这警觉的小老虎,就会被吵醒。
就一直干耗着,直到刚才,他才将将睡着,心口一阵不踏实,他又醒了。
神色淡然,没有一丝没睡好的迹象,怀中人的手脚已从他身上拿开,唯独枕着他左臂的头没挪开,这还是他搂得紧,不然她也得挪。
那双餍足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你也觉得不对劲。”檀允珩心慌看一下,醒来耳畔全是霹雳啪拉的雨沫子声音。
怎么回事?
她从未睡着睡着心慌过,何况她搭着陆简昭睡得正香,突如其来一阵心慌,她睁了眼。
陆简昭当然从那双明清的眸色里看不出她的心思,食指一弯在她鼻尖划过,“早些收拾,去——”
话未说完,响箭声划破长空,二人连忙喊人进来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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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阴冷,等檀允珩和陆简昭赶到时,前来报案的百姓已在司昭府一处屋子烤炭火,暖了身子。
偏堂之上,二人也没顾得上换衣裳,蓑衣百姓跪地叩首,急忙道:
“寒,寒夫子死了。”叩首的百姓是寒山书院的学生,他第一次见郡主和世子威仪,说不害怕是假的,一刻也不敢抬眸张望。
寒夫子死了。
檀允珩刚端起的茶盏缓缓一放,寒山书院是寒夫子亲手得建,让天下寒士有书读之地,在新朝之初,便屹立不到,朝廷帮着兴修书院一律按着寒夫子给的工图修缮,寒夫子年过四旬,任夫子二十五载,为百姓有书读,尽心竭力,也朝廷育了不知多少命官,何况寒夫子一直说,朝廷对得起百姓,自然要让百姓饱读诗书,回馈朝中。
细雨阴冷,云烟遮着天一直亮不起来,偏堂里灯火通亮,炭火充盈,陆简昭朝门外投了一眼,守在堂外的衙役便把偏堂扇门从外关上,淅淅沥沥的雨声被隔档在外头。
“你要说什么?”檀允珩目光打量着地上跪着的百姓,身上戴着蓑笠,头不曾抬起,寒夫子一直生活在书院里,外头的百姓如何得知寒夫子死讯。
她差点忘了,死去的苏鸣也是寒山书院的学生,当时苏府九族被抄,她确定没留下余孽,却保证不了百姓当中是否有受过苏府恩惠,若有,是否会为苏家寻仇呢。
寻仇,杀掉朝廷委以重任的寒夫子,就是最好的报复。
“你是来谢罪的。”檀允珩语气平平,温温渗透,为官者不得话意有怒,怒不形于色,不仅仅是不怒自威,更是怕一气之下做出不恰当的决定,没等地上跪着的百姓着话,她接着问。
两个问题,地上跪着的百姓认了,认的第二个,“寒夫子,是草民杀的,草民是来自首的。”
寒山书院,陆简昭不甚了解,他只知道寒山书院收尽天下寒士,朝中很多官员是寒夫子的学生,杀人放火他很清楚,那么眼前跪着的百姓并非百姓,而是寒山书院的学生。
寒山书院接四海求学学子,甚至前些日子进都城赶考的学子,还有前去求见寒夫子,授之学识。
混进书院当学生,还能接近寒夫子,眼前的百姓,来日在科考场,想必不凡于世。
陆简昭不会替地上之人可惜,人各有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苏府若救过地上人的性命,滴水恩涌泉报,苏府被抄,为替恩人出头,伺机报复朝廷,动机不纯。
今岁秋雨一场比一场冷,眼看冬旬要比以往早来月余,炭火愠着檀允珩手边那盏温凉的茶水,始终没凉透,她目光审视着地上的百姓,手背晒得黑黢黢的,脸上粗糙,“你是苏府救客,又受谁所托。”
她不怀疑来自首的百姓是假,更不怀疑百姓想报恩的决心,人性本恶,有了父母和书院循循善诱,方有善恶之分,手无缚鸡之力的夫子被手握镰刀锄头长大的百姓杀死,无需怀疑。
苏府不仅把苏鸣送去寒山书院,竟还能提早设防,把为苏府马首是瞻的百姓也送进去,先前之举,不见得是苏翁能想到的,妙亲王势力庞大,更无需再细枝末节上啃,只有别的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