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俘虏的美人丞相gb(100)
他哑着嗓子,低泣着问:“我可以吗?”
之前她说要让自己做她的王君,他欣喜不已,却没有再问哪怕一句的下文。荀清臣知道,她迟早都要称帝,若真立了王君,往后便是顺理成章的中宫之主。
可是,可是……他能成为楚晏的中宫之主吗?他没有尊贵的家世,也不能为她提供源源不断的钱财,如今,他只是一介布衣,低若尘埃。
他做过很多年的国家重臣,知道皇帝的后宫最好放放一些什么样的人……她应该与一个更合适的人成婚。
“为什么不可以?”楚晏低头看着他,问:“难道你还要让我往身边放其他男子?雪卿,你真的愿意吗?”
荀清臣心中一片酸涩,没有说话。
楚晏心中也不好受,却知道自己绝不应该怪他——他的所有不安,都是因为自己;他的一切脆弱,都与自己有关。
她知道自己多半已经等不到回答,便摸摸他的头,安慰道:“好了,我抱你去洗澡,要是哪里难受,记得告诉我……下次,以后别这样招我了,我不想再弄疼你。”
她抱着人一直到了浴池,温柔地用温水给他清洗身体。
他一直保持着沉默。
直到楚晏拿着巾帕给他擦干净了水珠,用毯子将他裹起来,他才突然开口,操着喑哑的声音说:“我不愿意。就像你想独占我那样,我也不想与别人分享我的良人。”
楚晏顿时笑了起来,蜻蜓点水地亲了亲他的唇,“雪卿这样说,我很高兴。喜欢,才会生出独占的心思。”
“那……你会一直让我独占你吗?”
“当然。我们都是彼此的唯一,不应该再有其他的人插足。”
楚晏抱着他回到被下人收拾干净的床榻上,轻轻哼起小调,哄他入睡。
荀清臣听着舒缓的童谣,感受着身畔熟悉的温度,一颗心无比安定,渐渐的,渐渐的,便生了睡意。
迷迷糊糊中,却听到了女子低低的声音。
“抱歉。”
他愣了愣。直到楚晏的手摸到了他肩膀的敏感处,荀清臣才明白……她是在为当初军营里,那段相互折磨的日子而道歉。
……道歉也要趁他睡着,才肯偷偷摸摸地说出来吗?
自己要是现在醒了,她会不会恼羞成怒,反而不开心呢?
荀清臣默默思考了好一会儿,还是翻了个身,亲昵地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
“不怪你,阿晏……我从来没怪过你。本来就是我的错,你一直对我很好。”
对于变成俘虏的昔日仇人,留了最后的尊严。对于一名以色侍人的男宠,还是给了不必要的关怀、怜爱。
最后拥抱在一起,变成耳鬓厮磨的枕边人……她作为高高在上的君王,也给了他足够的真心。
古往今来,有多少人能真正得到君王的真心?他何其有幸……何其有幸。
“阿晏,抱抱我。”
楚晏依言抱住他。他的体温一直偏低,冬日里抱起来,其实有些冻手,但楚晏总是很喜欢抱他。荀清臣也很贪恋她的怀抱。
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一身单衣的男人像只猫儿一样,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脸,说:“阿晏,我爱你。”
楚晏话音微滞,迟疑了一会儿,温声回他:“我也爱你。”
荀清臣大怔,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又生出一股落泪的冲动。
有的人张口便是海誓山盟。
而有的人惜字如金,给出关心、爱护、体贴、依靠,甚至连将来都为你打算好了,却从不轻言喜欢。就像一枚死死扣住的珠蚌,等闲不肯露出内里的软肉。
但现在,一直扣住的蚌壳终于向他露出了缝隙。哪怕这缝隙依然微小,他也看见了其中含光的珍珠,莹润透亮,璀璨夺目。
*
这一年,南方大旱,饿殍无数。
但在建康苟且偷安的小朝廷依然沉醉在江南的暖风里。皇宫里的小皇帝在臣子们海晏河清的赞颂声中,拥着美丽的贵妃,吟诗作赋,歌舞升平。
也是在这一年,在中原纵横了数年的燕王楚晏定都平阳,终于登基称帝,正式建国号为燕,改年号为清平,尊其父为高祖,其母为高懿太后,并颁下敕令,大赦天下。
是日,天地同辉,日月同色。
年轻的新帝头戴十二冕旒,身穿玄赤二色冠服,腰悬宝剑,脚踩赤舄,携一众朝臣祭过天地、宗庙,便一步一步登上丹墀,迈上了此间最雄伟、最高耸的云台殿。
桂殿兰宫,瑶台琼室,徐徐在眼中掠过。
磅礴大气的礼乐依次在空中响起。
宝相庄严的新帝拢手在前,长眉锋锐,神情冷峻,穿过一众身着玄端礼服的朝臣,不紧不慢地登上九重御阶,在那把象征着天下至高权势的椅子前停下。
俄而,转身回首,翩然落座。
礼官嘹亮的唱赞声顿时响起。群臣在御阶下俯首,跪、拜、起身,复又跪下,直至三拜礼成。
“陛下千秋无期——”
群臣山呼万岁。如波涛一样的声浪自云台殿不断扩散,响彻云霄,撼天动地。
新帝坐在龙椅上,脸色微凝,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刚刚停下的雅乐复又响起。
群臣避至两旁。一名眉眼温柔、容貌清丽的青年人在大殿门口出现,不急不徐地拢着袖子,从百官身边穿过,慢慢登上白玉阶梯。
他身上穿着的礼服与新帝身上的冕服色调完全一致,只是没有绣日月星辰,而是云海山川。
长长的衣摆柔顺地垂下,他在御阶上缓缓屈膝跪下,举手加额,伏地叩首。